文/熊志
平静的互联网江湖,因为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的公然“开炮”,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了。
最近,这位全国首富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面对媒体大胆发声。他喊话张一鸣的今日头条和抖音,炮轰拼多多的价格体系,贬斥直播电商……一连串的尖锐批评,给平台经济领域带来了一场“炮火连天”的震撼。
比如,在谈到算法时,此前遭受网络暴力的钟睒睒直言,“有人利用了算法,屏蔽了多角度的信息”,因此,“算法变成了一种玩弄民众智商的游戏”。
不同于此前被集中网暴,这一次,钟睒睒赢得了不少网友的支援。但骂得狠,不等于骂得对,困在传统企业经营经验里的钟睒睒,对平台经济、算法闹了太多的误会。
01
今年年初,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离世,哀悼的舆论氛围后面突然开始转向,变成了对娃哈哈竞争对手农夫山泉的围攻,钟睒睒则首当其冲,被扣上背刺、媚日等大帽子。当农夫山泉的红色瓶盖,都能被无端地日本国旗挂钩时,舆论环境的复杂与扭曲程度,显然已远远超出了钟睒睒的忍耐底线。
他从隐忍到爆发,也深刻反映了传统企业家在面对网络舆论新环境时,所遭遇的深度不适与挑战。如今,太多过去敢于直言不讳的互联网巨头们,不约而同地采取了闷声发财的保身策略。在这样的环境下,钟睒睒站出来发出尖锐刺耳的言论,甚至触及了爱国的敏感话题,无疑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钟睒睒靠卖水起家,他带领的农夫山泉,有成熟的线下经销渠道,对平台经济的依赖程度相当低。或许正因如此经营模式有一定的独立性,他的批评火力十足,丝毫不留情面。
然而,这种利益无涉的立场虽看似价值中立,实则蕴含深刻局限。特别是,基于传统产业的经营背景,钟睒睒对于互联网、平台经济及算法等新兴领域,很容易出现认知局限。
比如他公开喊话今日头条和抖音,但观察近年来的网络热点事件,不难发现,网络热点事件一旦开始发酵,往往会跨越单一平台界限,如涟漪般迅速扩散至整个网络生态。
若钟睒睒是微博、知乎、虎扑等平台的深度用户,或是常浏览门户网站新闻评论,他可能会发现,针对他的批评与指责同样在这些平台上广泛存在。
这种跨平台的传播机制,增强了网络事件的影响力,形成了放大镜效应。不仅放大了当初针对他的网络暴力声音,也给他当前的发声进行了“扩音”,在全网范围内被更多网友听见并引发讨论,甚至一定程度上引发了对张一鸣的网暴。
钟睒睒并没有意识到,如果问题仅限于单一平台,网络暴力的治理,反而会变得更加简单。
02
首富不能幸免于被网暴,钟睒睒和张一鸣莫不如是,显示出网络舆论无差别攻击的巨大能量。如今,钟睒睒将矛头对准算法,以及背后的平台,试图揭开那场网暴背后的真正推手。在他看来,“有人利用了算法,屏蔽了多角度的信息,制造单一叙事和恶意对立”。
互联网上的信息茧房现象,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且加剧了观念的极化和对立冲突。算法通过归拢具有相似价值观的人群,使得原本分散的同一声音得以迅速聚合,形成一股强大的声浪。
就像当初围攻农夫山泉成为舆论主流,如果有用户在社交媒体上,或者在新闻跟帖的评论区声援钟睒睒,往往都会承受来自群体的舆论压力,甚至遭遇连带指责。
但这种压力,并不是算法给予的,根本上还是来自于社会文化层面的压力。
算法起到的作用,是让相同的声音得以聚集,让声音扩大,所造成的观念极化和信息茧房效应,不是某个平台的特殊情况,而是内容平台的共性。
无论是张一鸣,还是今日头条、抖音的运营编辑,和钟睒睒没有私人恩怨,和农夫山泉没有商业竞争关系,他们没有理由去主动介入,依靠算法去网暴钟睒睒。
钟睒睒盯着今日头条和抖音,在这些平台上,也许他看到了一些诋毁的不实内容。他没有留意到的事实是,那些内容的存在,可能仅仅是因为,平台有更庞大的用户基数,更容易让各类声音聚集,它不是平台有意操控、放纵网暴的结果。
实际上,据公关和营销大V李国威(姐夫李)在3月份的统计,当时,农夫山泉舆情危机最活跃的平台是快手,贡献了27个热榜。其次是微博,10个热搜。而常见的舆情爆发点抖音,只有5个相关内容上了热点榜。
倘若钟睒睒原先的批评逻辑站得住脚,即认为当初遭遇围攻是因为平台刻意屏蔽了多元化信息,那么在他今日站出来批判平台经济与算法之时,理应同样遭遇信息屏蔽的命运。然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他的言论不仅未被忽视、屏蔽,反而借助算法的推荐力量,登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使他的反击之声得以广泛传播。尤其是在他公开喊话的今日头条和抖音上,他的尖锐批评大量存在,还伴随着众多声援的声音,平台并未因这些言论对自己不利,而进行彻底清理。这显示出平台处理信息时的中立态度。
而且从我个人观察看,各平台对此事的讨论中,被钟睒睒批评的抖音,其互动的数据恰恰是最高的。可见,无论正面声音还是批评声音,抖音都是无差别对待的,并未刻意偏袒或打压任何一方,平台有意操控舆论的指控,自然无从谈起。
03
如今,算法已经成为互联网应用的标配,不只是内容型平台,我们手中的打车软件、外卖平台,几乎都会用到算法,平台通过算法得以更好地为用户提供服务。算法的广泛应用,确实如同一把双刃剑,加剧了网络舆论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
遭遇网络围攻的钟睒睒,可能在抖音平台上目睹了针对自己的诸多言论,并据此推测是平台利用算法煽动民粹情绪来攻击企业家。这种略显草率的指控,既是对算法技术的误解,也忽视了互联网平台运作的复杂逻辑。
钟睒睒猛批抖音的言论,在抖音上收获的点赞可能是最高的,这就是一个直观的说明。
其实,互联网行业发展到今天,已经越过了野蛮生长的阶段,随着法律法规的不断完善,面对网络谣言、煽动对立等极端内容,各大平台均遵循“红旗法则”,采取了日益严格的监管与治理措施。
算法技术的负面效应确实存在,互联网平台上的网络暴力事件也屡见不鲜。然而,我们不能简单地将责任归咎于某一单一平台,这种过于简化的批评方式,只会使问题的焦点模糊,将原本复杂的问题过度简化。
钟睒睒的此番批评背后,存在着因为传统企业经营经验所导致的认知局限,就像他对直播带货的贬斥,也缺乏市场经济精神一样。不能因为他敢说敢言,就一味夸他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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