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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傅奕群

蔡威（1907.4-1936.9），原名蔡泽鏛，福建宁德人。1926年在上海加入中国共产党。1930年参加上海党中央特科无线电训练班学习。1930年10月，受党中央派遣到鄂豫皖苏区创建无线通信工作，任鄂豫皖军事委员会参谋部参谋。1932年，红四方面军第一、第二部电台先后建起来，蔡威参与了两部电台的创建工作，并担任第二台台长。随后，他又投入到艰苦的电台侦破工作，掌握密码破译规律，并很快在战场上得到应用，取得了战绩。1933年，四川军阀刘湘对川陕苏区发起六路围攻，蔡威领导的电台大显神威，红军取得了辉煌战果。蔡威在“看不见的战线”屡建奇功，作出了特殊贡献。后随部队长征，漫漫长征路上，蔡威翻雪山过草地，白天行军，晚上工作，1936年部队到达甘肃岷县时，无情的病魔夺走了他29岁的生命。

少年岁月蔡威，1907年4月出生于宁德蕉城。蔡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蔡威的父亲蔡祖熙，好读史研政，矢志为国，尤其喜爱“西学”，怀有报国情怀；蔡威的外公林理斋，是一名举人兼实业家，兴建茶叶精制厂，创制了福建的茉莉花茶。蔡威幼年受私塾教育，在长辈的言传身教下，从少年时起，就表现出了同情弱者、平等待人的秉性。从辛亥革命到五四运动，中国社会处于急剧动荡变化之中。少年的蔡威，目睹了辛亥革命后的社会动荡和革故鼎新，社会虽然乱象不断，新的事物却也层出不穷。新事物与新气象给少年蔡威带来了兴奋与激动，也带来了困惑与痛苦：为什么自己住的是深宅大院，而街上却躺着衣不蔽体的穷人？为什么那么多穷人要结伙为匪，拦路抢劫？为什么学生要罢课、商家要罢市？……这不断旋转变幻的现实世界，使蔡威知道了社会的不公、民生的艰难，认识了正义和邪恶，策励他成长为一个憎恶黑暗、向往光明、富有使命感的人。1922年春天，15岁的蔡威带着几分觉悟和几分懵懂，来到省城福州，接受福州格致中学的现代教育。1925年，蔡威又去了上海就读惠灵英文专科学校。是年年底，在舅舅林振翰的帮助下，蔡威进入了上海大学社会系学习。进入上大，蔡威好像来到了一个自由的天地，他一边刻苦求学，一边积极参加如火如荼的学生运动。他与上海同济、暨南、东吴等大学的共青团组织和团干有了联系和交往。1926年5月30日，在上海纪念五卅运动一周年的活动中，蔡威受团组织委派，负责上海大学游行的宣传与联络。活动中，蔡威充分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也享受了参与革命活动的喜悦。为了扩大中共党组织，壮大中共党的力量，1926年6月，中共中央决定，优秀的共青团员可直接转为共产党员。于是，蔡威和一批共青团员就成为了上海大学中共党组织的新成员。

◆1911年，蔡威与母亲林莺的合影。入党后，受党组织的委派，蔡威于1926年12月回到家乡宁德，开展党的活动。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国民党军警在福州四处捕人，此时蔡威到福州公干被捕。但幸好未暴露身份，加上家人花了大笔银元疏通关系，因此，他在狱中度过了4个月之后，被保释出狱。出狱后，他立即赶赴上海寻找党组织，继续从事革命活动。组建苏区电台1930年初，在党组织的安排下，蔡威在上海同济大学以求学为名，参加了上海党中央特科无线电训练班的学习，从此开始了无线电工作生涯。在学习期间，蔡威十分刻苦，很快掌握了报务、机务等技术，每分钟能收130-140个英文字母。当时新成立的红四方面军通信联络工作主要靠步兵或骑兵的传递，速度慢且不安全，途中还常被敌截窃，造成军事上的被动。为了彻底改变这一被动局面，党中央从上海选派了一批骨干，到鄂豫皖苏区负责筹建红军的无线通信电台。蔡威被选中，任鄂豫皖军事委员会参谋部参谋，负责筹建红军的电台。赴任前，蔡威在上海托人给家里带了一封信，在信里给自己新生的儿子取名蔡植生，而这封信也成为蔡威与家人最后的联系。因为无线电事业是隐蔽战线，有铁的纪律：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1931年10月底，蔡威来到了鄂豫皖苏区。敏感的蔡威听说有一批在战斗中收缴的器材设备，和培训班同学王子纲等人把有用的选出来，洗擦干净，一件件地清理，一个个地摆弄。经过一个多月的收集组装，一台原本破烂的发电机终于被整修好。12月23日，红四方面军打下黄安，缴获敌赵冠英师部电台，把它运到鄂豫皖根据地的来家河埋藏起来。蔡威闻讯跑到来家河，把电台挖出来，重新拆洗安装，很快就把电台检修好。后来的商潢战役，红军歼灭敌张钫部的一个骑兵旅，又缴获一部电台。蔡威在新集镇南门外钟家畈村后的祠堂里修理了一下，清脆悦耳的“嘀嗒嘀嗒”的讯号声响起，就这样，鄂豫皖苏区的第一部红色电台诞生。

◆发报机（仿品）。

电台建立后，红四方面军的无线电技术侦察工作很快就在战斗中显示了巨大的威力。军队先后同中央革命根据地、湘赣革命根据地、湘鄂西革命根据地取得联络，从根本上改变了红四方面军和鄂豫皖苏区远离中央、孤军苦战的局面，借助无线电通信手段与全国苏区连成一片。侦破“天书”1932年3月至5月，红四方面军取得了苏家埠战役的重大胜利，歼敌三万余人，缴获4部电台和大批无线电器材。由此，红四方面军的电台设备大为改善，不久就扩建成两个台。第一台是后台，由宋侃夫、王子纲负责，随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和军委行动。第二台是前台，由蔡威负责，先随73师，后随红25军行动。1933年1月，红四方面军主力开辟了川陕根据地，红四方面军电台也入驻川东北的毛浴镇。蔡威开始把主要的精力转向侦听敌军电台、破译敌人密码方面。蔡威拥有多年的对敌斗争经验，加上良好的数学基础和扎实的英语基本功对他的破译工作帮助极大。这时的蔡威完全沉浸在无线电的王国里，苦思冥想，常常连吃饭都顾不上。就这样，蔡威最先从敌军报头、报尾明码中的时间、地点、部队番号等简单的电文入手，联系手中已掌握的情况，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反复对照比较，一个字一个字地猜测、推敲，慢慢判读出一份电报。然后，根据字码与字的关系，经过深入侦听、追踪、对照、判断和点滴积累，逐步摸清了敌军电台所用密码的规律。最终，蔡威解决了密码的关键难题，完整破译敌军的第一部密码“通密”。

◆红四方面军电讯台旧址。有了破译第一个密码的经验，再破其他密码就容易得多了。到后来，只要敌人电台用“通密”发报，他们就可以做到拿起话筒直接向红四方面军首长念出电报内容。此后，蔡威与宋侃夫、王子纲通力协作，一鼓作气，先后破译了四川各派军阀的密码，开辟了一条获取敌人核心情报的重要途径。四川军阀的无线电通信对于红军来说，也就不存在什么“机密”了。蔡威、宋侃夫、王子纲三人是来自上海的“火种”，有着红四方面军“情报三杰”之称，联手破译了“天书”，在红四方面军历史上留下了光辉而富有传奇色彩的一页。技侦“破”川军1933年10月，蒋介石任命四川大军阀刘湘为“四川剿匪总司令”。刘湘宣称要在“3月内肃清赤匪”。他部署了“六路围攻”的“剿赤大纲”，纠集了111个团约20万兵力，另有飞机18架助战。11月16日，刘湘下令各路发起第一期总攻。此时蔡威带领二台跟随东线前敌指挥部，主要任务是侦听破译川军各部密电，及时向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通报敌情。蔡威在刘湘下令总攻的同时，就破译了重要电文，并将其及时报告总指挥徐向前，之后更是不分昼夜严密监视敌军的一举一动，他截获破译的军事情报及时又准确，为党中央和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的正确决策提供依据，为反“六路围攻”取得辉煌胜利奠定了基础。1933年底，蔡威截获敌军前敌指挥王陵基企图强攻我前沿阵地笔架山险峰的情报。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迅速集中兵力迂回包围了敌人，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通江县毛浴镇。1934年3月3日，刘湘又下达了第二期总攻令。蔡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敌电台的侦听上。可是他发现，这些电文译出的竟全是乱字。原来，刘湘各部密码已变，这给蔡威等人带来了难题。作为前方台台长，他必须尽快破译刘湘的新密码，而新密码的破译则需要时间。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如果不能及时破译敌人密电，他这个红军方面军总指挥部的“耳目”就失灵了，红军战士就要付出惨重的生命代价。此时，几百份不知所云的电文，成了蔡威手上的基本分析材料。经过反复比对和几个昼夜的苦苦思索，蔡威终于发现，刘湘的新密码是老密码基础上的加密。找到了万能密匙，几乎所有的门都可以打开了。蔡威很快就侦获了敌方的情报。徐向前根据蔡威提供的情报，做出了新的军事部署。后来敌人的军事部署都未能逃过蔡威的“千里眼”。通过徐向前的准确指挥，敌人连战连败。就这样，刘湘的第二次总攻最终失败。4月下旬，刘湘又把指挥权交给新上任的第三师师长许绍宗，许绍宗踌躇满志，率部向通江方向进攻。徐向前移兵石窝场、乌龙关，与敌第三师激战六昼夜，歼敌一个旅又一个团，共计四千多人。许部遭此重创，不得不后退十余里，转入防御。作为川陕首府的通江还在红军手里。至此，刘湘的第三次进攻又告失败。

◆电视剧《破密》。红军中的“活菩萨”在反“六路围攻”中，敌人凭借兵力多、武器精良，频频向我军发起猖狂进攻，战斗常常出现白炽化的程度，电台处境一度十分危急。副总指挥王树声多次下令蔡威撤退，但他始终没有停止过工作，时刻坚守在电台前仔细侦听，截获敌台情报，有时一连几天没合眼，监视着敌人的一举一动。国民党方面投入“六路围攻”的总兵力达20万之多，还有飞机大炮助阵，而红四方面军先是只有装备简陋的区区1.5万人，后来也只8万人，为何偏偏红军能呼风唤雨，对敌情了如指掌呢？这使前方一些指挥员感到惊奇，他们便问红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哪来的这么准确的情报？”陈昌浩诙谐地回答：“我啊！房间里供奉了一尊‘菩萨’，敌人准备进攻时，这位‘菩萨’就会告诉我了。”这位神秘的“菩萨”到底是谁，大家一时还不知道。

◆王子纲1934年8月，我军终于打垮了刘湘的“六路围攻”，歼敌8万，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在表彰英模会上，陈昌浩代表红四方面军总部，给蔡威颁发了嘉奖令，并奖励大洋300块。这时，大家才知道这位神秘的“菩萨”原来就是蔡威。蔡威将300块大洋全部分给了二台的同志，还分给了马夫、伙夫。他说：“电台取得成绩，这是大家努力的结果，不是我一个人做的。”1986年，总参三部召开“红四方面军无线电技侦座谈会”指出：“当时我们对敌军所用的密码破译得比较彻底，提供总指挥部的情报源源不断，对敌情了如指掌。在红四方面军粉碎敌人所发动的‘三路围攻’‘六路围攻’以及长征过程中，每一个重大行动的决定都有技侦情报作依据，每一个重大胜利的取得都有技侦工作人员的一份功劳。没有技侦工作提供准确可靠的情报，在敌强我弱、力量悬殊的形势下，取得胜利是很困难的。”可以说这是极高的评价，肯定了蔡威和他的战友们不同凡响的功绩。策应中央1935年初，中央红军长征到达贵州，被敌堵截、追击，处境险恶，无暇收听敌台广播。这时，蔡威便主动跟踪敌电台，侦获中央红军前后左右的敌情，然后发报给中央红军。可是，中央红军白天行军打仗，直到晚上宿营后才能通报。因此，蔡威每天晚上六七点钟就戴上耳机等待对方呼号，常常要等到午夜才能收发电报。为了战胜疲劳和困乏，他常常用冷水洗头或吸烟来提神，第二天又要照常侦听抄录、鉴别、改写。红四方面军与中央红军会师后，中央红军电台的同志说：“红四方面军电台提供的情报既快又准，对一方面军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起了一定作用。”长征结束后，毛泽东在延安见到宋侃夫时说：“你们红四军电台的同志辛苦了，有功劳啊！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在四渡赤水前后，是你们提供了情报，使我们比较顺利地克服了困难。”

◆蔡威立像。1935年7月，在与中央红军会师后不久，蔡威担任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部第二局局长，负责情报侦察工作。虽然是二局的最高首长，但他还经常彻夜监听破译。恶劣的战争环境以及长期过度的忘我工作，严重损害了蔡威的健康。1936年8月，他患上胃病、肠炎，最后染上重伤寒病。直至生命垂危，他仍躺在担架上破译了马步芳、朱绍良、蒋介石以及重庆行营的来往密电。9月22日，无情的病魔夺去了蔡威年轻的生命，年仅29岁。由于地下工作和技侦工作的特殊性，新中国建立后，蔡威的事迹长期以来一直鲜为人知。蔡威生前的老战友宋侃夫、王子纲、肖全夫、陈福初、马文波、李永悌等，多方寻查烈士故乡及其遗属。几经周折，于1985年3月在福建宁德发现了线索。5月，在京的老同志委托马文波带领总参三部部史办的同志赴宁德实地调查，终于查实了蔡威的故乡和亲属。9月，国家主席李先念、徐向前元帅、王兆国同志相继作出批示。同年11月4日，福建省人民政府正式追认蔡威同志为革命烈士。1986年7月，徐向前元帅为纪念蔡威烈士牺牲五十周年，挥笔题词：“无名英雄蔡威。”

◆徐向前元帅题词。蔡威同志是一位当之无愧的“无名英雄”，他把毕生的心血，默默无闻地倾注给了革命事业，堪称“中国红色电波之父”。他非凡的业绩与短暂神奇的一生，构成了一幅幅绚丽多姿的画卷，流芳千古、永载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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