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和秦可卿的关系,在作者的层层迷阵之下,实在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说她们有关系吧,可云雨之事是在梦境里发生的,作者也明确的把“初试”一词安到了袭人头上。
说她们没关系吧,警幻仙子在小说中是真实存在的,作者明确交待她将可卿许配给了贾宝玉,而且数日以来和可卿“难舍难分”。
但单纯根据梦境,似乎又不能断定可卿和宝玉的关系,毕竟缺乏现实依据,可小说“现实”之中真的没有暗示吗?
01我们往往着眼于《红楼梦》中的情爱,而忽略很多不应该忽略的细节。其实,宝玉和秦可卿梦中的“巫山之会”,作者一路写来,给予了很多的细节暗示。
首先,我们先看贾宝玉午休的地方。
贾母、王夫人等人在东府花园里赏梅花,突然贾宝玉感到有些困倦,想要睡中觉。
“梅花盛开”之处,有脂砚斋批语道:“元春消息动矣”,这既是为后文写元春伏笔,更是为了告诉我们,此时正值初春时节。
初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更是文学作品中春心萌动的季节,已故主持人赵忠祥《动物世界》中经常出现的一句经典旁白:“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
所以,“梅花盛开”本身就是对情爱最明显的暗示。
情爱暗示的对象接着就紧随而出,秦可卿带了宝玉去卧房安置,一男一女一卧房,正是对“梅花盛开”四字最完美的呼应。
秦可卿先把宝玉带到了一处客房,客房里挂着一幅劝人读书的《燃藜图》,旁边挂着一副对联: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宝玉看罢,坚决不肯在这里,可卿只好将她带到自己的卧房中去。婆子说:“那里有个叔叔往侄儿的房里睡觉的理?”
再通过对卧房装饰陈设的描写,我们可以断定,这应该是秦可卿的私人闺房。正是在这里,贾宝玉作了那场乍开情窦的春梦,而梦中的女主角也恰恰叫作“可卿”。
如果你读书足够细致,应该能感觉到这个过程似曾相识。
贾宝玉梦入太虚幻境之时,也看到了一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转过牌坊到宫门,另有一副对联道: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
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接下来,贾宝玉看到了“金陵十二钗”的册子,又听了《红楼梦十二曲》,这都是警幻仙子对宝玉的警示,希望他能够远离情孽、走向正途。这与宝玉最初见到挂有《燃藜图》的房间是一致的,秦可卿之所以先把他带到这件房间,作者的文字寓意也是这样的。
直到发现宝玉始终不悟,警幻仙子才采取了第二套方案,即通过教授宝玉云雨之事,让宝玉悟道男女之情都是虚妄的,并且为他制定了一名陪练老师,即:可卿。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秦可卿带着宝玉离开挂有《燃藜图》的房间,而是来到了自己陈设装饰香艳的闺房之中,目的同样是为了贯彻警幻仙子的第二套方案。
02秦可卿房中诸多夸张的陈设,曾引起了无数人的猜想,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并不复杂,它们仅仅是秦可卿对于贾宝玉的“性暗示”而已,是警幻仙子传授宝玉云雨之法的现实映射,而现实为宝玉开启情窦的则是秦可卿。
这诸多的暗示,直接导致宝玉做了那个香艳的梦,并在梦中学会了云雨之法,而第一个实践对象就是秦可卿。这很好理解,因为秦可卿正是现实中引他入门的老师。
作者类似的暗示有很多,只不过很多人都没有留意。
宝玉睡觉的时候是在中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因为他从可卿处离开以后,接着就去贾母处吃了晚饭。这也就是说,宝玉这一觉其实睡了好几个时辰。
而宝玉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秦可卿却一直在门外守着,作为一个侄儿媳妇,这难道不是有些奇怪吗?
当秦可卿听到宝玉的呼声以后,一面向房里走去,一面嘱咐着丫鬟们,“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
这话看似很寻常,但细想之下就会发现很不对,试想一下,秦可卿的闺房之外,怎么会养着一群猫儿狗儿呢?
小说中对宁国府的描写不多,但是根据对荣国府的描写,主子们房间外的走廊上,一般养的都是鹦哥之类的,不可能养什么猫儿狗儿,而“猫儿狗儿”的出现,在全书之中也仅此一次。
所以,这里的“猫儿狗儿”必然是另有所指。
如果你有在农村居住的经验,提到“猫儿打架”,很自然就能想到一个场景,即:猫发情的叫声,那种叫声非常上头,非常的令人印象深刻。
戚序本在这里有一句批语:“细,又是照应前文”,试问,猫儿狗儿打架如何能照应前文呢?
很明显,它照应的是前文的“梅花盛开”,“梅花盛开”是春天,春天正是猫狗发情的季节。
所以,这些细节的描写,同样也是对宝玉初晓情爱的暗示。
另外一个非常隐晦的暗示,宝玉从梦中惊醒以后,袭人伺候他系裤带,不经意间摸到他大腿处“一片沾湿”。
如果宝玉穿着衣服午休,袭人是不可能摸到他的大腿的,所以,这就意味着宝玉在秦可卿床上是脱了衣服睡的,至少是脱了外衣。而袭人所系的裤带,只有可能是宝玉穿的内裤,也就是古人穿的亵裤。
试想一下,小叔子在侄儿媳妇房里睡中觉,为什么要脱了裤子,或者说仅穿了一条开裆的亵裤呢?
这自然也是可卿给宝玉传授云雨的手段。
小结秦可卿和宝玉的关系,虚虚实实都有,虚处是宝玉将秦可卿当成性幻想的对象,也是梦中初试云雨的对象。
梦中发生的一切,相对于小说情节来讲,自然是虚假的。但,这并不说明两人在情爱上没有关系,秦可卿是主观上贾宝玉的性启蒙者,正是他在宝玉十三岁的年纪,通过各种各样的暗示,为他打开了情爱之门。
正是因为秦可卿的一系列性暗示,才让宝玉有了那场太虚幻境的春梦,继而才有了和袭人的初试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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