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巴以冲突持续升级,关于加沙儿童的报道尤为让人触目惊心,在#加沙医院遭袭20小时前孩子们还在做游戏#的词条中,周轶君评论说:
“几乎每一场战争都会有医院遇袭,这所医院我进出过多次,看见过孩子们的离去,大人们的葬礼。”巴以冲突由来已久,20年前,周轶君曾作为战地记者,驻守加沙两年,亲眼见证和记录了巴以冲突的残酷现场。
周轶君是如何成为全球唯一常驻加沙女记者的?如今,这份经历又带给了她什么呢?011976年出生的周轶君,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上海姑娘,可这个姑娘毫无印象中上海小姐的娇气。上中学时,周轶君爱上了摇滚,是班里为数不多听摇滚的女生之一。除了自己听,她还会分享给班里的男生。当时,周轶君还喜欢看《编辑部的故事》,看着剧中编辑部里热闹的生活氛围,她香:长大后我也要做编辑。1994年高考,周轶君考了个好分数,同龄的上海孩子都喜欢留在本地,只有她一门心思要去北京读中文。
可天不遂人愿。刚好那一年上海自主招生,把北大清华放到第三批录取,这些好学校撤走了在上海招生的全部名额。周轶君急得给北大招生办写信,人家回信说,你的成绩很好,但我们今年在上海真的没有招收名额了。周轶君唯有“曲线救国”,报考了北京第二外语学院。
报志愿时,周轶君选了阿拉伯语,他乡这种语言小众,学的人肯定少,说不定就有用。事后,父母还纳闷孩子为什么要去到北京,还选了这么偏门的专业。但他们还是给了周轶君足够的自由,让她到北京追梦。02大二时,周轶君读到记者唐师曾的传记,被他的经历强烈感染了。周轶君因此确立了自己的职业方向:到新华社做一名国际新闻记者。1998年,周轶君大学毕业后,她又留学埃及进修新闻。归国后,她按计划去了北京新华社工作。但过程却一波多折。周轶君一心一意投考新华社国际部,却被告知国际部“不招女生”。周秩君又一次次的沟通都没得到回复。最后,她只好考取新华社对外部,准备往后找机会圆自己做战地记者的梦。蛰伏了4年,机会终于来了。26岁的周轶君,被外派到巴勒斯坦的加沙地区做常驻记者。当时的加沙,是巴以交锋的最前线,战火纷飞,可年轻的周轶君丝毫不怕,她极力为自己争取了这次外派的机会。当得知新华社在加沙有一个驻外空缺时,周轶君主动递交申请。第一次领导没批,周轶君又申请了一次,第二次领导还是没批。让一位女记者,孤身在武装冲突严峻的地方待两年,领导于心不忍,便一再驳回她的申请。不甘心的周轶君,专门给社长写了一封信,一句话让领导改了主意。她写道:“男性的爆发力可能比女性强 ,但女性的忍耐更为好。去加沙是两年,不是两个星期,耐力重于爆发力。”获批后,周轶君无比兴奋,有新华社的老记者跟她说:“如果你是我妹妹,打断腿都不让你去。”可周轶君的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的理由简单又莽撞:“我想当一个好记者,当一个战地记者,觉得那是很酷的事情,具有挑战性,希望自己到了那里可以有一份好成绩,得到荣耀。”当周轶君把去做战地记者的消息告诉爸妈时,他们虽然担忧,但还是接受了她的选择。032002年,周轶君抵达加沙,那是离死神最近的地方,其他国家的记者都住在较安全的耶路撒冷。其他常驻记者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只有周轶君是唯一一个非阿拉伯语国家的常驻记者。当电视上枪林弹雨的场景摆在眼前,周轶君才真切地感受战地的危险。
第一周,周轶君见到了第一具尸体,是一个5岁的小孩在家门口中弹,躺在医院时,眼睛还没完全闭上,上半身血迹斑斑。孩子死后,被各路外国记者在镜头下摆布,以便寻找拍摄角度。尽管周轶君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身心还是会感到不适。有一次,周轶君去邮局办事,离邮局还有50米远时,亲眼看到一架战机向邮局投炸弹,轰的一声巨响,邮局被炸得四分五裂。周轶君吓得心脏一紧,但在这里,定点清除、空袭特别多,谁都无法预料什么时候危险会从天而降。在加沙采访,周轶君常常是一身黑色打扮,黑色衣裤,背着黑色包,扛着黑色相机,大多时候还要穿黑袍、蒙头巾。有一次赶时间没来得及穿长袍,她出门不久就被当地人扔石头,最后还是赶紧跑回去避难,才没怎么受伤。还好,当然虽然战事不断,但大乱中也有小静。在枪炮轰鸣的战地生活中,周轶君仍会时不时给自己来点小浪漫,她会在阳台上种些薄荷,学当地人煮红茶时摘几片放进去,享受少有的惬意。2004年,两年的常驻任务结束,周轶君回到国内。同年,她荣登2004年“中国记者风云榜”,被评述为“因为她的坚守,让每一个需要的地方都发出了中国人的声音。”之后,周轶君把在中东战地700多个日夜里的思考、观察,记录下来,出版了《离上帝最近》(后改名《中东死生门》)一书。经历过生死的迅速翻转,周轶君开始踏上新旅程。04从中东回来,周轶君接受了凤凰卫视伸来的橄榄枝,2006年她奔赴香港,成为凤凰卫视的时事观察员。期间,周轶君也常到凤凰卫视的王牌节目《锵锵三人行》讨论时事话题,凭着独到的见解和评述,渐渐被大众熟悉。
2014年,周轶君从凤凰卫视辞职后,继续写作、参加文化类电视节目,她还开始向纪录片导演转型。她第一次执导《他乡的童年》纪录片,获得“2019年度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十大纪录片”奖项。之所以拍一部关于全球教育的纪录片,她其实也有“私心”。周轶君有两个孩子,在育儿上,她常碰到很多现实又棘手的问题。有一次,周轶君要出差,儿子趴拉杆箱上,不舍得她走。眼看时间越来越紧,临时来替班的外婆就来劝说:“妈妈不工作,哪有钱给你们买玩具买好吃的?”咦?难道父母去工作,只是为了赚钱吗?赚到了,只是为了养孩子吗?这些几代人“传承”下来的“安全话术”对孩子观念的形成真的好吗?周轶君隐约觉得这样说不对,她想摆脱上一代的语言,却没有新的词汇,因为有时候连问题本身都很难描述。出于职业习惯,周轶君决定向广阔的世界寻找答案。她和团队去到教育有特色和借鉴意义的国家:日本、芬兰、印度、英国、以色列,走访30多所学校,跟当地的老师、家长和学生对话,提供教育的观察和思考。
她说:“这个片子不会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开阔眼界的东西。”2020年,疫情爆发,周轶君拍了部关于疫情中逝者的纪录片《断,难舍离》。紧接着又执导《碳路森林》,将镜头转向碳排放等议题。如今,她又主导了一档新的谈话节目《第一人称复数》,给职业生涯解锁更多创作新可能。05时隔20年,当巴以冲突再次升级,周轶君关注到有关加沙儿童遭受袭击的报道,她忍不住在社交平台上表达了自己的心声。20年前,年轻气盛的周轶君,只为当一名出色的战地记者,在这个“酷”的岗位上立下功劳她并没有想过太多战争对普通人的伤害。但在加沙的两年里,亲眼目睹无数无辜平民在交火中丧生,周轶君对战争的本质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她开始反思,记者报道战争,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展示死伤惨状,能起到什么正面作用吗?如今,周轶君用镜头记录的,是更多正能量的内容,她关注教育、环境、疫情等与大众息息相关的问题;呼吁理解、宽容、同情这些共同的人性。这也许,才是她心目中新闻工作者更高尚的使命。虽然无法阻止战争的频发,但她相信,只要每个人都能用仁爱与智慧看待这个世界,我们终将迎来和平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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