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帝王世家为了江山皇位而兄弟相残者,已是屡见不鲜,难以计数。而叔侄之间大动干戈,欺寡凌弱者又有几何呢?最让后世之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燕王朱棣对大侄子明建文帝朱允炆下手“靖难”之事吧!除此之外,还有多少对伯叔子侄不对付,从而产生了兵祸宫变之难呢?
南朝刘宋帝国时期,宋前废帝刘子业被自己的亲十一叔湘东王刘彧斩杀,刘彧弑侄成功之后就成为了著名的宋太宗明皇帝。南齐王朝太祖高皇帝萧道成的侄子,即他二哥萧道生的儿子萧鸾,也曾斩杀了郁林王萧昭业、海陵王萧昭文两个在位的侄孙天子,然后自行登上了帝位。另外还有梁武帝萧衍,他的爸爸萧顺之是齐高帝萧道成的堂弟,不过按名字辈份来看还是有些奇怪,萧顺之和萧道成同辈,可萧道成的爸爸名叫萧承之,萧顺之的爸爸则叫萧道赐,恰好两辈人的辈分字号是反着来的。
萧衍则是萧道成的侄子,和萧鸾是同辈堂兄弟,萧衍也像萧鸾一样斩杀了自己的堂侄子齐后废帝萧宝卷和齐和帝萧宝融,然后自立为皇,建立了南梁王朝。还有陈宣帝陈顼也是一样,斩杀了自己的侄子陈废帝陈伯宗,自己成为了南陈高宗皇帝。上述这些帝王都是欺凌弱小,趁侄儿懵懂无知,肆意妄为之际,不好好教导晚辈治世行善,却偏偏假借权臣宗亲的身份,行那篡逆夺位之事,真是让后世史笔难添誉辞!
然而历史上的帝王之家究竟有没有好叔叔呢?最早的周公姬旦可谓“叔中楷模”,一心一意辅佐侄儿周成王平定三监之乱,鼎定洛邑成周,诸子百家都无不赞颂这位“皇叔父摄天子事”的好四叔。另外还有清代的睿亲王多尔衮,在史册和戏剧影视当中,也不乏他力辞帝位,甘心辅侄入主中原的多情豪迈之身影。可周公之事太过久远,睿王之迹又略显戏化。历史上难道就没有真正的一位,视龙椅之尊为粪土,看社稷亲情胜于性命的好“皇叔”了吗?
小编翻遍史册,倒是找出了这么一位难得罕见的好皇叔,虽然他的祖上曾经有过比当朝皇帝还显赫的身份,他的父亲又是孝名远播天下的大名士,他和他的儿子又都是状元出身,他本人能文能武,做事果断大胆,性情又宽厚豁达,本来妥妥的是一个帝王之才,可他却偏偏敢行“废立”之事,却坚决不肯自己做皇帝,最后还被另一个“贵戚名臣”给蒙上冤屈,竟死得不明不白。后世很多人不太了解其人,但熟悉其人的历史爱好者,都会哀叹他为何不能坐上龙椅,如果其人称帝为尊,恐怕当时王朝估计得来一个翻天覆地的中兴之局!呜呼,实在可惜!
而看官们知道其人到底是谁吗?他就是南宋名相,宋孝宗的侄儿,宋光宗的堂哥,宋宁宗的好皇叔(理应称伯父)赵汝愚,字子直,他是宋太宗赵光义嫡长子汉恭宪王赵元佐的七世孙,这个赵元佐曾经随宋太宗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威望极大,可后来他看到自己的亲四叔秦王赵廷美被父皇贬斥,不久之后薨逝于流放地房州,从此就发了疯,甚至还纵火焚烧宫殿来发泄对父亲冷血无情的不满,因此他就失去了唾手可得的储君皇太子之位。
赵元佐的同母三弟赵恒后来做了皇帝,也就是著名的宋真宗,元佐一直活到宋仁宗赵祯天圣五年才薨逝。赵汝愚就是赵元佐这一支脉的赵家子孙,他们这一家世居江西饶州之余干县,赵汝愚的亲爸爸名叫赵善应,字彦远,官至修武郎、江西兵马都监。赵善应是个性情纯孝的好孩子,他父母生病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肌肤刺破出血来和药给父母服用,他的亲妈妈害怕打雷,每次听到雷声都会吓得披上衣服躲进房间里。
曾经有一次寒冬夜里,赵善应从外面远归,他的侍从准备替他大声敲门进屋,吓得他赶紧制止说道:“不要吓到我的亲妈妈,他害怕很大的声音!”于是就这样坐在门外一直快要到天亮,这时他的妈妈早起开门,这才使得他进了家门。赵善应家中非常贫困,他的其他弟弟们没有衣服穿,也不敢去做新衣服。做好了新衣服的也不敢穿上身,家中哪怕有一个西瓜或一个水果,不管多少,他们都相互劝来劝去,一同品尝,他们兄弟之间就是这样孝悌闻名于天下。
赵善应的妈妈去世的时候,善应哭得直接呕血,甚至了毁坏容颜,消瘦如柴,皮包骨的一样子,可他还是终日俯首于灵柩旁边,当他听到雷声大作的时候,他更是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生怕雷声又惊吓到他的亲妈妈从此长眠。等到丧事办完的时候,每次他和别人讲到自己的亡母,都会挥泪痛哭,而且每当他妈妈的生辰那一天,他一定会跑到家庙去大哭一场。
他的亲爸爸后来得到了肺疾去世,只要是吃饭的时候有动物的肺作为上桌之菜,他就会感到非常羞耻,他的亲妈妈是属兔的,他就认为妈妈是兔神,所以他终身也不吃兔肉。后来他听说四方有水旱之灾,他的表情就非常忧虑,江淮那边有敌情报过来,他也吓得痛哭流涕,多日都吃不饭,当时为官的同僚们会宴,赵善应则怅然叹息道:“诸君这个时候还能安心喝酒欢乐吗?”众官听到他这样说无不大惊失色,立马罢宴散去。
他的一个故友的女儿成为了孤儿,家贫无所归,赵善应立马拿出聘礼将这个女孩招为自己的儿媳妇。还有一个他的同僚者没有钱下葬,其子又在别人家里打小工非常贫困,赵善应就跑到同僚家大哭为他举丧,又将其子接回家中给他丧葬费,这样他的同僚也得起入土为安。赵善应在路边见到有病的人,他就一定会收留他们进行抚恤,然后亲自给他们煮药医治。
当某一年发生了饥荒,赵善应每天早晚都率家人只吃一半的伙食,然后将另一半饭菜都拿去给饥民享用。他夏天不除田里的草,冬天不砍院中的树木,他是害怕百虫无所安身,而到处游走,然后咬到流离失所的难民。晋陵名士尤袤听说此事后,称赞道:“赵善应乃古之君子者也!”后来赵善应薨逝后,丞相陈俊卿为其亲题墓碑道:“大宋笃行善事者赵公彦远之墓!”
而赵善应的儿子赵汝愚早年就心存大志,每次他和朋友们在一起,总是对人说道:“大丈夫这一世要是能写进汗青史册的一幅纸当中,那就不负此生了!”不久,赵汝愚被皇帝拔擢为殿试所得进士第一名,也就是赫赫有名的状元,并且立马担任签书宁国军节度使判官,没过几天又被征召到翰林院书馆任职,官拜秘书省正好字员,当时宋孝宗赵眘正想锐意进取,恢复北宋的中原河山,所以第一次和宗亲状元赵汝愚见面的时候,汝愚就陈述了自己的治国之策,宋孝宗认为他说得很好,就晋升他做了御前校书郎。
不久,知阁门大臣张说被拔擢为签书枢密院事,赵汝愚居然不去见自己的这位上司,然后率同僚前往请辞,宋孝宗不接受他的辞职,于是没有给他任何回复,可这时候赵汝愚祖母去世的哀讯传到了京师临安,汝愚没有前往宫中和上司处报告,而是即日自行就回家去了,然后才上章自劾,宋孝宗一向以孝义自居,就没有给这位亲戚加罪。
后来办完丧事,宋孝宗又晋升赵汝愚为御前著作郎,又兼任信州知州,很快又改为了台州知州,后又改任江西转运判官,没过几天又被征召入京做了吏部侍郎兼太子侍讲,后又晋升为秘书少监权给事中一职。当时内侍太监陈源得宠于德寿宫,他很快又被安排做了浙西兵部副总管。赵汝愚得知后,就对宋孝宗说道:“我的爷爷宋徽宗以太监童贯掌管兵马,最终与辽国和金国同时开启边衅,才导致了可怕的靖康之难,我们赵宋王朝才会泥马渡江,失掉了半壁河山南迁至临安府,这样的悲剧之源头,就在于太监实在不宜身居总戎兵马之任!”
宋孝宗听了之后非常开心,于是下诏从今往后宫中内侍不得再兼任兵职,这是从宋太祖王继恩一直延续到宋徽宗童贯,甚至宋高宗时期的恶习。按照北宋的旧制枢密院文书皆要经门下省副宰相处理才能下发,而当时张说在西府枢密院,就托言说边关用兵的机密不宜泄露,也就是文书直接由枢密院处理,不送到门下省来做。这时,赵汝愚说道:“东西两府是朝廷治乱平定天下的关键所在,中书省的事务没有一件不由东省御前秘书省来处置,为何密院之事却不由东省来办呢?”宋孝宗于是命一切事务还由东省来管。
当时赵汝愚代理吏部侍郎兼太子右庶子,他对宋孝宗说知阁大臣王抃为自己招揽大权,干预天子国事,宋孝宗立马将王某外放做了闲职。很快宋孝宗又任命赵汝愚为集英殿御前修撰官前往福建统管兵马和地方事务,在御前辞别的时候,他对孝宗说国之大事只有四件,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吴玠、吴璘、吴曦等兄弟子侄专门统领巴蜀兵马已历四世,这绝对不是我们南宋之福利,请陛下从今天往后一定要渐渐抑制他们吴家的势力。
宋孝宗于是任命他做了御前直学士、四川制置使兼成都府知府,当时西南诸羌蛮部众相互勾结成为一大边患,赵汝愚一到任,立马将他们的部众全都分势瓦解,宋孝宗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惊得无言以对,过了许久才说我这位堂侄子文武威风!赵汝愚是赵元佐的七世孙,赵眘是赵构的养子,宋徽宗算是孝宗的爷爷,宋神宗算是孝宗的曾祖父,加上宋英宗、宋仁宗两代,宋孝宗算是宋真宗赵元侃的六世孙。
孝宗很快又将赵汝愚征召回京。可不久后,孝宗为了办太上皇宋高宗赵构的丧礼,决定守孝三年,于是再无心打理国事,就想直接禅位给自己的亲儿子、皇太子赵惇,也就是后来的宋光宗,自己则做了太上皇。宋光宗很快即位,就立马征召堂哥赵汝愚前来见驾,可汝愚一向不喜欢这个不孝顺的堂弟,就没有前往宫中。
殿中侍御史范处义便站出来说赵汝愚居然抗旨,宋光宗于是将他贬到潭州去做知州,汝愚不接受这么偏远的地方,吓得宋光宗又改任他到附近的太平州做知州去了,后来很快又进封他为敷文阁大学士,同时又让他外任福州知州,这是提醒他不要敷衍新君,要懂得惜福,赵汝愚接旨的时候,恐怕都会冷笑着说新皇帝只会和他玩文字游戏。
宋光宗绍熙二年,光宗皇帝还是很想重用堂哥赵汝愚,于是将他征召入京做了吏部尚书。起先,宋高宗的时候派出宫女黄氏到东宫侍奉宋光宗,后来光宗即位,黄氏就晋升为了贵妃,吓得光宗的皇后李氏大为不平,因为贵妃只比她矮一截,几乎就成了储备的准皇后了。这一年冬十一月皇帝要到京师南郊去祭庙,有司官员已经警告了皇帝说这几天暴风雨会到来,宋光宗还是依旧举行了祭祀活动,结果就遇着了恶劣的坏天气,当时宋光宗大为震惧,因为他本来就对宋孝宗很不孝,所以心中非常害怕,结果他就躲到了郊外的青城借宿吃斋。
可没想到的是,黄贵妃却在宫中暴薨,等到宋光宗起驾回宫中的时候,听到这个噩耗心中大为愤怒,他知道这是李皇后作为,所以又无可奈何,当晚就发了疯症。内侍太监于是策马跑去告诉宋孝宗,孝宗担心儿子,仓卒之间就跑到了南宫禁内,直接问宫中之人光宗是怎么得病的?而且言语中不免有训诫和责骂之意。等到宋光宗的病情稍稍平复,赵汝愚也冲进宫来要亲自面见宋光宗,和他君臣对话。
最后宋光宗决定每五天前往重华宫看望一次宋孝宗,而宋孝宗害怕宋光宗很勉强,就往往传旨叫他不用过来。后来到了会庆节,也就是宋孝宗的生日,本来宋光宗要来给宋孝宗庆祝寿辰,结果光宗的车驾又临时决定不出马了。到了冬至佳节朝贺的时候,本来宋光宗理应拜见孝宗,可他又没有前往觐见,这使得整个京师的人都很忧虑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
赵汝愚也吓得赶紧跑到宋光宗面前去劝谏他好好做个孝子,宋光宗居然听从了堂哥的意见,才有所省悟。赵汝愚又叫来嗣秀王赵伯圭从中调和,这个嗣秀王是宋孝宗的亲大哥,也就是宋光宗的亲大伯,当时还是南宋的判大宗正事,专管赵家宗亲的全部事宜,威望极高,相当于宗族的老族长了。有大伯和堂哥的坐镇,那个悍后李氏也难以作怪,宋孝宗、宋光宗两宫才开始缓和了父子之情。宋光宗也时常带着李皇后前往北宫大内看望宋孝宗,甚至父子一家能从容呆在一起整天,实在是太不易了。
绍兴四年,赵汝愚来掌管贡生和举子的事务,他与监察御史汪义端发生了矛盾。不久,宋光宗只好将赵汝愚改任同知枢密院事,汪义端则说太祖太宗立下的法度,宗室子弟不可以为宰相,他就诋毁汝愚说人家在朝堂沽名钓誉,培植自己的徒众,这封奏书呈了上去,宋光宗则完全不理会。
汪义端还不死心,又在皇帝面前说自己的工作单位御史台谏、给事中、舍人等同僚同事都私下依附赵汝愚,他们集体保持缄默,只有他一个人敢向汝愚发起挑衅,宋光宗听了之后直摇头,冷笑着心想,你要求一个直名也不能去攻击我这个声誉如此高大的堂哥啊!于是又没有搭理他的恳求。
可汪义端似乎来了劲,又说赵汝愚写奏章的时候讥讽太祖无威无能,太宗无德无才,宋光宗见他比自己更胡言乱语,就不再回复他任何消息。赵汝愚得到汪义端如此攻击他的消息,就在宋光宗面前力辞官位,宋光宗吓得赶紧将汪义端改任了军器监,并叫他不要再惹自己的堂哥汝愚。这时,给事中黄裳对光宗皇帝言道:“汝愚对双亲非常孝顺,对君王绝对忠诚,居官十分廉洁,他又忧国爱民,这全出于他个人的天性,而汪义端实属忌妒贤良,不能不将这样的人罢黜出朝!”
宋光宗只好将汪义端补缺了一个郡守之职,而赵汝愚也不得已而接受了同知枢密院事之职,没过多久,他又被晋升为知枢密院事,赵汝愚推辞不就,宋光宗又下旨命他赶紧赶过来接受询问。
赵汝愚在皇帝面前说道:“臣不是非要在堂弟你这位皇帝面前长久胆大地推辞官位,臣曾经给朝廷提过多件大事,可这些建议都没有得到采用,如今陛下经常去看望重华宫的太上皇孝宗皇帝老爷,又把贤相留正老大夫恢复了相位,这是天下的幸事!只有陛下想要给兴武军节度使安排一名掌兵大将,却没选用极厉害的大帅,这是臣内心最不安心之事也!”宋光宗于是命张诏代领武兴军节度使,赵汝遇于是受命做了同知枢密院事。
而这时宋光宗犯了疯疾,于是心中常常对外人产生极大的猜忌和畏惧,只要他不肯去看望老爸宋孝宗,赵汝愚作为堂哥就跑到宫中对他多次从容进谏,宋光宗一听到堂哥的教诲之语,就立马醒悟过来,可当光宗回到后宫,见到李皇后之后,又开始产生各种猜疑。绍熙五年春,宋孝宗病重不治,到了夏五月的时候,他的病越来越严重。
宋光宗这才跑到御前的后殿来听风声,丞相则立马率百官一起进入殿内,请光宗立马前往重华宫侍疾,可光宗还在犹豫,殿内从臣和台谏御史也相继进入,阁门吏吓得赶紧说祖宗旧制你们这些低级官吏是不可以进后殿的,这样将他们拦在了殿门外,可这些言官谏臣却围在殿外死活不退去。宋光宗受到这样的惊吓,这时心病越来越重,于是就赶紧跑回内宫去了。过了两天,宰相见宋光宗没有任何回应,就上奏请和皇帝直接对话,宋光宗于是命知门事韩侂胄传旨言道:“请正副宰相们一并出去!”
于是宰臣们都跑到了浙江亭外候旨待命,宋孝宗听说儿子宋光宗和大臣们闹得如此僵,心中大为担忧,嗣秀王于是写信给丞相传达了宋孝宗的旨意,然后令宰臣们再次入宫。韩侂胄则上奏宋光宗宣诏百官言道:“皇上昨日传旨令宰臣们出殿门,如果你们再来惊扰皇上,就全都要被赶出京师临安府都门!”他还请求自己亲自前往宣谕百官,并押送百官出城,吓得赵汝南愚等大臣只好先回到自己府邸。
六月某天的夜里五鼓时分,重华宫的太监跑到宰相们的私第中来,报告了宋孝宗驾崩的丧讯,中书省很快要将这件事上奏到宋光宗那里,赵汝愚则害怕宋光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疯症会更严重,甚至不再上朝听事,就手持中书省的札子不上报上去。次日,宋光宗上朝听奏,赵汝愚以重华宫有使者要将日常事务汇报为由,请求让他和使者入宫,宋光宗于是允许他们进入北宫大内,结果到了中午赵汝愚他们还没有出去,宰相则率百官在重华宫等待发丧。
最后宋光宗穿上了孝服,宰相留正与赵汝愚商议说,少傅吴琚请求让宪圣太后,也就是宋高宗的吴皇后来垂帘正殿来暂时主持养子宋孝宗的丧事,可吴太后却百般不肯,留正等则上奏道:“臣等连日造访南宫大内请和皇帝当面对话,可却没有获得批准,我们又累次上书,也得不到任何回复。如今我们还要率百官前往恭请,如果皇帝还不出来临朝或廷对,我们百官就全都跑到宫门外恸哭,可又怕这样干就导致天下人骚动,这就要成为社稷的大忧了!
所以我们乞求太皇太后吴氏老太太降旨,就说皇帝生了病,只能在宫中穿孝服丧守丧,然而主堂不以没有一个主人来主丧,且主堂当中的祝文称呼为孝子嗣皇帝,这样哪个宰臣敢僭越代行啊?吴太后是寿皇孝宗的养母,就请吴老太太摄行祭礼吧!”
这时留正、赵汝愚都请求吴太后垂帘管理一切事宜,又说国本储君身系嘉亲王赵扩,他们就想在太后的帘前奏请为了南宋的宗社之计,要嘉王赵扩直接出来主持庙堂之事,这样就名正言顺了,而且还没有后顾之忧,也就是万一宋光宗疯症更严重,出个什么意外,立马就有一个新君可以承袭帝位。而吴琚一向胆小谨慎,且以后族外戚不想掺和到帝位更替之事中来,所以这样议题就此搁置。
不久之后,宰臣们全都站在和宁门等候消息,可宫中却没有任何回复。于是赵汝愚进宫上奏道:“皇子嘉王仁孝大成,皇上宜早正储君之位以安天下人心!”结果宋光宗又没有任何答复,后来又过了六日,赵汝愚再次奏主此事,得到了宋光宗的批云:“甚好!”就这两个字,第二天,赵汝愚立马叫来秘书省的主官拟好圣旨然后再送进宫中,又乞求宋光宗亲批这道旨意,交付翰林院学士降诏实行。这天晚上,宋光宗再次御批交付丞相言道:“寡人历经了太多事了,只想退位闲居!”
留正见皇上写出这样的话来,内心非常恐惧,就在上朝的时候佯装摔倒于庭上,于是就被宫中之人扶了出去,他就准备借口身体不好密谋离去,不想卷入是非。赵汝愚则认为自己已经到了要负不可推辞的责任了,他又想到按照以前的惯例要安排甲士重兵坐镇宫中,以戒备不虞之事,而禁军殿帅郭杲却不是可当作心腹来交心密谋者。
恰好这时,工部尚书赵彦逾跑到了赵汝愚的私第,跟他讲到当下的国事,赵汝愚见好不容易遇到知音,于是放声大哭,赵彦逾也哭了起来,汝愚就非常含蓄地想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彦逾,赵彦逾却非常高兴。赵汝愚知道赵彦逾与郭杲是好朋友,就假装可怜对赵彦逾说道:“我要负担天大的干系,可禁军大统领郭杲却不愿意和任何人为伍,我该怎么办呢?”赵彦逾则说道:“我来担当这件事吧!”于是约定明天再来复命。
赵汝愚说道:“这样的大事已经从我俩之间说出口来,岂容等到明天再计较?”于是就强迫阿彦前往说服老郭入局,而赵汝愚这时连家都不敢回了,立马躲到屏风后等阿彦的消息,过了一段时间,阿彦跑了过来,告诉他事情办成了。第二天,留正五更天就坐着轿子出城去了,京师的军民见之后更加害怕,生怕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赵汝愚则非常从容淡定。自从吴琚的提议没有得到大伙赞同以后,赵汝愚、徐谊、叶适就谋划直接到慈福宫去向吴太后表白,于是他们又派韩侂胄以宋光宗要内禅皇位之事请示宪圣吴太后。
韩侂胄就靠着自己的好友内侍太监张宗尹向吴太后禀明了此事,结果吴太后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天,老韩又去请旨,结果还是无所得。韩侂胄此时也是没有办法,就想打退堂鼓了,这时宋孝宗重华宫的提举官关礼见到他就问及缘由,韩侂胄就把赵汝愚的想法全抖了出来,关礼于是命老韩稍等片刻,他自己则冲了进去面见吴太后,在太皇太后老人家面前大哭,吴太后就问他是什么原因,关礼答道:“圣人吴老太太你读书万卷,可曾见到如此像咱们南宋帝国一样,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保住江山不乱者乎?”
吴太后冷笑道:“这不是你能明白的事情啊!”关礼又说道:“此事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了,如今丞相也跑路了,我们南宋江山能依赖者只有枢密院的御兄堂哥赵知院大人了,恐怕他也要很快跑路了!”说完又声泪俱下。
吴太后听了这话惊问道:“堂侄赵知院和皇上是同宗同姓,国事对他来说和别人不一样,难道他也会丢掉家事跑路吗?”关礼说道:“赵知院如今还没有走,不仅因为他的同姓宗亲,而是因为他一心想要依恃太皇太后你老人家呀!如今群臣定下了大计,却得不到吴太后你的批准,如此这般,势必不得不跑路了!要是赵知院也走了,南宋天下该怎么办呀?愿圣人吴老太太你三思啊!”
吴太后于是问韩侂胄何在?关礼答道:“臣已留他在宫门外候命!”吴太后说道:“只要这件事办得顺利,你就叫他来替哀家下诏吧!好好处理啊!”关礼就跑出去通报韩侂胄,并且说道:“明天早上太皇太后吴氏老太太会在他的养子寿皇宋孝宗棺木前垂帘听事,并且接见宰相大人们!”韩侂胄于是跑出去告诉赵汝愚,汝愚这才将他的计划告诉了陈骙、余端礼,又派郭杲以及步兵殿帅阎仲晚上带兵守护南北两宫大内,关礼又派他的姻亲宣赞舍人傅昌朝秘密赶制一件嘉王要穿的小龙袍。
这一天,嘉王赵扩对大家说自己不会入宫办事,赵汝愚则强行对他说道:“祭奠你皇爷爷是国之重事,大王不可不出!”第二天,祭奠之礼举行,群臣都进了宫,嘉王也进了宫。赵汝愚于是率百官跑到宋孝宗灵位前,等到吴太后垂帘入座,赵汝愚又率百官一起跪拜,并奏道:“宋光宗皇帝生病了,不能执掌丧事,臣等乞求册立皇子嘉王殿下为皇太子,以系天下人心,之前光宗皇帝已批有甚好二字,并且还说出了想要退位闲居的话,现在就请太皇太后你来处分!”
吴太后说道:“既然有光宗皇帝的御笔诏书,当朝的相公们你们就应当奉行!”赵汝愚听到这话,内心已经窃喜,可当时却不敢笑出声来,还是认真地说道:“兹事体大,要宣诏于天下,书之于史册,还需要太后你老人家和咱们商议出一个全权指挥者来!”吴太后也只好点头,赵汝愚立马就从袖中拿出替吴太后拟定的圣旨方案呈了上去,说道:“光宗皇帝如今病了,到现在还不能替他亲爸爸执丧主祭,他现在有御笔诏书,想要退位闲居,那皇子嘉王赵扩就可以立马即皇帝位,尊光宗皇帝为太上皇帝,凶悍的李皇后为太上皇后!”吴太后看了方案之后说道:“甚善!”
赵汝愚又奏道:“从今往后臣等一起奏事,就应当让嗣君嘉王殿下来处分了,然而我们还是害怕今后的两宫父子间会发现像孝宗和光宗父子间的难处之事,所以还需要太皇太后你老人家来主张!”他又立马对光宗皇帝改了称呼,奏道:“太上皇疯病没好,突然听到我们已经决定的事情,恐怕也会非常惊疑,臣乞请太监都知杨舜卿来管理太上皇的宫室,由他来负责太上皇的起居状况!”于是就召杨舜卿站到吴太后的帘前,当面给他下了指示。
吴太后则立马命皇子嘉王赵扩张即位,吓得嘉王坚决不肯道:“儿臣恐负不孝之名!”赵汝愚奏道:“天子当以安社稷,定乾坤为第一孝!如今南宋内外人心忧乱,万一生变,你置太上皇于何地?”于是众人一起将他扶进了天子的素幄,给他披上了预制的小龙袍,他却吓得不敢坐下来,又站了起来死活不肯落座,赵汝愚也不管这么多率百官一起跪拜,山呼万岁,嘉王赵扩就这样成为了宋宁宗皇帝。
宋宁宗很快又跑到了天子读书的几筵殿,在这里放声哀哭,过了一会儿,他才站了起来,还拿一根御杖支撑住自己,然后命令内侍将天子依仗都摆进来,再催促百官按班就列,接着又穿上孝服站在重华殿的东庑素幄内站立,内侍又赶紧跑来扶他坐在龙椅上,百官则对他进行跪拜,然后又一起对孝宗皇帝行祭礼。等到赵汝愚来主持丧事时,他又下令召还留正回宫掌管百官做丞相,又命大学者朱熹来给做皇帝的御前待制经筵老师,又将被外逐的天下君子全都征召回京。被贬的御史张叔椿,也被赵汝愚晋升了官职。
这个月,宋宁宗任命赵汝愚做了参知国事的副宰相,留正一回来,赵汝愚就乞求免职,而宋宁宗不肯,又任命他做了特进大臣、右丞相,吓得汝愚不肯接受,他说道:“我和皇上是同姓,只是很不幸,我们赵家差点发生臣君臣之变,如今事情办好了,怎么敢在皇上面前言功升官呢?”宋宁宗又命他做枢密使,赵汝愚又辞去特进大臣之职,这时宋孝宗即将下葬,赵汝愚商议说孝宗现在的陵地不太好,想要重新占卜更换一个山陵所在地,这一点和丞相留正意见不合。
韩侂胄当时是宋宁宗韩皇后的叔公,又站在赵汝愚一边,就立马在宋宁宗面前挑拨,使得宁宗将留正外放做了建康府判官,而赵汝愚则晋升为光禄大夫、右丞相。吓得老赵力辞了三次,宋宁宗则一定要堂大伯来做右丞相不可,赵汝愚本来想倚重留正和他一起共事,就对韩侂胄发怒说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就在皇帝面前让留正给贬官了,所以等到韩侂胄来见他的时候,老赵坚决不见他,韩侂胄内心很惭愧,可自己又认为本是皇后的叔公,多少要给一点面子,因此内心又非常忿怒,因为他自己也想坐留正那把交椅。
后来签书枢密院事罗点对老赵说道:“老韩在宫中的关系甚重,赵公你不要误事啊!”赵汝愚立马省悟,这才与韩侂胄又见了面,可韩侂胄始终耿耿于怀,他自认为最后将宋光宗赶下去,而扶立宋宁宗是他最后起到了关键的定策之功,且他又是新皇帝和新皇后的肺腑之臣,可以自由出入宫庭,在宫中有相当重的分量,所以对赵汝愚多少有些轻视和不满了,所以他才会更看不上留正,如果赵汝愚不是宗亲,恐怕在他眼里也算不了什么。这时朱熹跑到宫中见了宋宁宗,为赵汝愚说话,并约吏部侍郎彭龟年一起上书弹劾韩侂胄,结果没有成功。
朱熹于是直接来找赵汝愚说事,说可以给韩侂胄厚赏酬劳,却不能让他干预朝廷之事,而赵汝愚认为老韩是很容易被制伏的,不以为虑。右正言大臣黄度也想上书弹劾老韩,结果谋划被泄露,结果宋宁宗将他贬官流放。朱熹在给宋宁宗讲课的时候,也极力言道:“陛下即位不到十天,而罢免了一位宰相,又流放了台谏之臣,这是陛下乾纲独断,不与大臣们一起商量的结果,给事中、舍人等言官都没来得及和陛下商议,这样的弊端不革除,臣恐陛下要落得一个独夫专断的恶名,同时陛下的威严也将被别人所下移!”说完这话后,宋宁宗很快下旨,将朱熹赶出宫去,只担任了一个管理宫观的闲职。
而赵汝愚则赶紧把皇帝的圣旨追了回来,还给宋宁宗,希望他收入成命,不要赶走朱熹,他是又谏又拜,韩侂胄则一定要贬斥朱熹,赵汝愚就请连自己的右丞相一并撤掉,宋宁宗不许。吏部侍郎彭龟年则力陈韩侂胄窃弄天威,使朝廷内外的小人都依附于他,如果不除掉他就会成为大祸患。他又奏道:“近日皇上听了韩大人的话如此急躁粗暴地将朱熹老先生逐走,臣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希望陛下将韩大人这个小人也驱逐出宫!”可宋宁宗还是听从韩侂胄的话,将彭龟年贬到地方做郡守去了,而老韩的势力却越来越嚣张。
韩侂胄依仗自己是皇后的叔公,又有拥立宋宁宗的大功,只是被赵家宗亲老大哥赵汝愚所抑制,于是日夜谋划如何将自己的手下引为台谏御史,然后排挤赵汝愚,汝愚为人非常疏忽,没有防备他的奸谋。赵彦逾则因为当初替赵汝愚打通了郭杲的关系,大事搞定之后,他就希望赵汝愚会将他引入宫中同列为宰辅之臣,可这时只得了一个四川制置使,其实已经是很大的官了,可赵彦逾却非常不高兴,就与韩侂胄一起合谋对付赵汝愚。
赵彦逾在向皇帝告别时,就将当时汝愚引荐的贤者姓名全都写到奏疏当中,然后又说这些人全都是汝愚的徒众,这就使得宋宁宗无不猜疑。赵汝愚就请求令宫中近臣来举荐御史,韩侂胄则密谕宫中有司官员,要他们举荐了自己所亲厚的大理寺主簿刘德秀,最后宋宁宗拔擢了德秀为监察御史,刘德秀又把自己的亲朋好友全都引进了台谏,从此言路这一块全都是韩侂胄之人了。
恰巧这时黄裳、罗点都薨逝了,韩侂胄又拔擢他的徒众京镗来替代罗点的官职,赵汝愚从此被孤立了起来。宋宁宗也对他越来越不倚重和信赖。而中书舍人陈傅良、监察御史吴猎、起居郎刘光祖又先后被贬斥出朝,群奸又一起附和,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被他们视为了仇人,衣冠士丈夫也开始遭逢了大祸。
韩侂胄想要直接驱逐赵汝愚,可却难以给他安上罪名,于是有人就教他道:“他是宗亲大佬,就诬蔑他想做皇帝,谋危社稷,这样他就必定被会受到牵连!”韩侂胄认为这样是一条妙计,他就拔擢他的手下将作监李沐为正言大臣。李沐是名臣李彦颖之子,他曾经向赵汝愚求取一个节度使的官职没有得到,就上奏言道:“汝愚以同宗身居相位,将不利于社图像,臣乞罢除他的相位!”
赵汝愚于是被安排在浙江亭待罪,接着又被罢去了右丞相之职,然后被任命为观文殿大学士、福州知州。可御史台的官员又一起上书说不让他到地方上做知州,于是又安排他做了洞霄宫的提举官,这样的一个闲职。
国子监祭酒李祥又说道:“去年我们南宋遭逢了大丧事,天下汹汹,留正弃相位而去,百官几乎都要解散了,南宋军民都差点要一起作乱了,太皇太后和光宗皇帝两宫也被隔绝了,孝宗太上皇的国丧无主,赵汝愚以枢密院大臣独不避殒身灭族之祸,奉太皇太后吴老太太之命,扶立陛下登上九五之位,他的勋劳昭著于社稷,精忠贯于天地,如今却要黯然离去,天下后世会怎么评价陛下呢?”
国子监博士杨简也在宋宁宗面前为赵汝愚说话,李沐于是一并弹劾李祥、杨简,宋宁宗就将两人全都罢免了。太府丞吕祖俭也上书声诉赵汝愚的忠诚,宋宁宗又下诏说吕祖俭朋比为奸,欺君罔上,然后押送到韶州洲流放安置。太学生杨宏中、周端朝、张某、林仲麟、蒋傅、徐范等一起跪在宫门下说道:“去年天下人都在惊疑,变在朝夕,当时如果没有你堂大伯赵汝愚出死力扶你上位,定下了大议,就算有一百个李沐,他能替你成就大事吗?当时南宋江山多难,汝愚位居枢密院府君之位,掌握着兵权,指挥操纵,他要想做什么坏事,还有做不成的吗?当时他都没有篡位称帝,如今天下安定了,怎么可能独有异志呢?”
宋宁宗看了这个上书之后,气得直接将这些人全都送到临安城外五百里外羁管。韩侂胄深深地猜忌赵汝愚,并对宋宁宗说道,如果不将汝愚重重的贬斥,天下人是不会服气的。于是宋宁宗就依从了御史中丞何澹的奏疏,将赵汝愚贬为了观文殿大学士。监察御史胡纮也上书说赵汝愚一味引荐坏人,和他们一起搞事,图谋不轨,想要乘龙授鼎,做起天命之符的美梦。
宋宁宗又将赵汝愚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流放到永州安置。起初,赵汝愚曾经做梦,梦见宋孝宗授予汝愚一座汤鼎,然后他又背负一条白龙飞升上天,后来汝愚扶立宋宁宗穿着白衣孝服登上大宝之位,就应验这个梦,可奸臣们就拿这个梦来给宋宁宗进谗言。当时汪义端又上书,说汉武帝诛杀丞相刘屈氂,唐玄宗也对奸相李林甫削官戮尸,意思就是说要宋宁宗直接斩杀赵汝愚。
迪功郎赵师召也上书乞斩赵汝愚,汝愚居然毫无畏惧,非常怡然走上了流放之道,他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说道:“某观侂胄贤弟之意,是必欲斩杀本官也!我死,你们这些娃娃应该可以幸免于难了!”后来他走到了衡州突发了疾病,当时衡州的守臣钱鍪对他极为无礼,致使他暴薨于此,也有说他悲愤之余,服毒自尽的,天下人听闻这个消息都为他鸣冤,当时是宋宁宗庆元二年正月。
赵汝愚的学问也非常厉害,他常以北宋名臣司马光、富弼、韩琦、范仲淹自诩。平时他所交的师友,也只有张栻、朱熹、吕祖谦、汪应辰、王十朋、胡铨、李焘、林光朝,他所著诗文共有十五卷,又写过《大宋太祖实录举要》若干卷,还有《类宋朝诸臣奏议》三百卷。
赵汝愚将自己的宗族聚集在一起居住,他的宗族有三千多人,而汝愚在朝廷所得的俸禄和米粮全都分给了宗族子弟,他分配菜羹从来都是非常均匀的,族人对他的恩德从来没有任何不良之言。他做小官时,俸禄很微薄,他在大冬天还是穿着薄布衣,到了做宰相的时候依旧是这样。
赵汝愚薨逝后,宋宁宗也很快解除了对忠义之士的禁锢,汝愚被恢复了资正殿大学士、太中大夫的官职,不久又被追赠为少保,后来韩侂胄被诛杀,史弥远将赵汝愚的官爵全部恢复,并赐谥号为“忠定”,又追赠为太师,又追封为沂国公。后来宋理宗又下诏命赵汝愚配享宋宁宗庙庭,又追封为福王,其后又进封为了周王。
赵汝愚有九个儿子,赵崇宪是他的长子,其字履常,宋孝宗淳熙八年廷试第一名,当时他的亲爸爸赵汝愚在侍立在殿上,后来进士的名单降榜下来,赵崇宪立马向宋孝宗跪拜并推掉状元的名号,说要为父亲避嫌。宋孝宗则对近臣们说道:“寡人的大侄子赵汝愚今年才多少岁?居然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又过了三年,赵崇宪再次考中了进士,进入殿度与皇帝亲自对策,这次则又被拔擢为状元,宋孝宗又对宰臣们说道:“这是汝愚之子,难道就是上一次科举第一名吗?”
赵崇宪起初被安排做了保义郎、饶州赡军酒库的都监,后来又做了从事郎、抚州兵马推官。再到后来,赵汝愚在蜀地掌帅印,就将赵崇宪征召到他那书写机宜文字的小干事,后又改江西转运司干办公事,监西京中岳庙。赵汝愚被贬病死,海内义士无不悲愤,赵崇宪则将家门关闭,在院中悠然自处,过了几年,赵汝愚的官爵被恢复,很多人就劝赵崇宪再入仕为官。
很快赵崇宪做了奉议郎,南昌县知县,他奉行无为而治,救活了很多百姓,后来又被征召到朝廷做了籍田令,皇帝下诏言道:“你的亲爸爸有功于王室,中途被谗言诋毁,寡人要思其功录其子,这是朝廷的恩典!”赵崇宪跪拜哭泣,上书力辞官爵,他说:“我的亲爸爸汝愚公之冤还没完全昭雪大白于天下,而他的孤儿要先得到皇帝的恩宠和荣光,这不是我们大宋一向劝勉忠孝廉耻的意义!”
不久,赵汝愚被追赠为太师,封沂国公,皇帝就拔擢赵崇宪为军器监丞,后又改任太府监丞,又晋升为了秘书郎,可他却推辞了这个官职,皇帝不允许。不久他又被任命为著作郎谏权考功郎官。后来赵崇宪一再被升官,他天性忠孝,居父丧期间,直到一个多月才开始吃饭,在守丧期间只吃一些蔬菜水果,始终不肯饮酒吃肉。
史书有云,自古大臣被皇帝猜疑之时,就非常危险了,几乎很少有人会幸免于祸难。昔日周成王年幼做了天子,四叔周公姬旦作为王室宗亲,身居宰辅之位,却遭到了天下四国的流言,管叔、霍叔、蔡叔以及武庚都反对周公,这使周公不得不跑到东都洛阳要亲自平息叛乱。
如果不是天降风雷之变,如何能彰显出周公之德呢?如果没有周公提前藏下为周成王的亲爸爸周武王代病替死的《金滕之书》,周成王哪里会明白周公的初衷?恐怕周公真的很难自明忠诚与清白了!周成王要是尽信耳目之言,恐怕周朝都不能延绵八百年了!
赵汝愚是南宋的宗亲大臣,他的贤德虽然比不过周公,他在南宋的权势和宗亲的地位,也比不了周公在西周的尊位和与周武王父子的亲昵程度。当时宋孝宗驾崩,宋光宗又得了疯病,大丧无主,天下将乱,一时间满朝文武大臣都畏难而准备逃跑,赵汝愚却独能奋不虑身,定大计于顷刻,收揽天下明德忠义之士,辅佐宋宁宗上位,南宋天下一下子烟消云散,所有军民都希望天下大治,赵汝愚其功可谓盛大也!
可没过多久,赵汝愚却被韩侂胄所构陷,一朝被贬斥则不复返矣!天下闻之而大鸣其冤,可见老天爷对南宋的眷顾始终比不起西周王朝,最终南宋百余年而亡国,实在让人可惜!赵汝愚一家三代,他的爸爸赵善应以纯孝闻名天下,其子赵崇宪又能恪守家法,赵汝愚又有大功于南宋社稷,真是担当得了后世千年的美誉也!
赵汝愚和宋光宗是堂兄弟,而韩侂胄是宋高宗吴皇后的外甥,这么算,老韩和宋孝宗是一个辈分,比赵汝愚要高一辈,韩侂胄又是宋宁宗韩皇后的叔公,宋宁宗按理也得喊他一声叔公,也就是宋光宗的叔叔,那赵汝愚恐怕也得喊韩侂胄一声叔叔了。可惜两个共同崇拜北宋名相韩琦,都想中兴大宋的名臣,为了争夺权臣之位,竟闹得最后把亲戚关系搞成了反目仇敌,这当中的是非功过,千载之后又有谁能评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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