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令行则国治,法令弛则国乱。”
北宋景祐四年,晨曦微露,清冷的朝阳悄然洒下几缕光辉,天长县衙门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
刚上任的包拯步入公堂,略显凝重的目光扫过四周,心中暗暗立下决心,必不辜负百姓所托,此刻,他正翻阅着前任留下的卷宗,仔细研读着每一个细节。
然而,不到片刻的安宁,一阵沉重的击鼓声从衙门外传来。
这是典型的鸣冤鼓声,寻常百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敲响,这敲鼓之人必定有不小的冤屈,包拯略一沉思,将卷宗放下,转身走出书房。
大堂中央,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跪伏在地,神情慌张,眉宇间布满愁云,开始诉说起自己遭遇的怪事。
这男子名叫刘全,是天长县附近的一位普通农夫,双手因长年劳作而布满老茧。
刘全低着头,缓缓道出自己的遭遇:
一大早他像往常一样去牛棚,却发现自己赖以耕地的老牛奄奄一息,血迹从牛身下的干草上渗出,蜿蜒地流到食槽旁。
刘全循着血迹寻找,最终在槽内发现了自己牛的舌头,那舌头残缺不全,边缘已经泛起了些微硬壳,似乎是被人残忍地割下。
刘全说到这里,声音因愤怒和哀伤而变得颤抖,拿出用布包好的牛舌,高高举起,双目充血,眼中满是无奈。
耕牛是他唯一的依靠,牛若死了,便意味着一家的生计就此断绝。
包拯低头细看这血淋淋的牛舌,眉头微皱。
对于寻常案件而言,凶手的动机通常直接,或是财物纠纷,或是私怨伤人,但眼下的情况却让人不禁疑惑:
若真为盗贼所为,何不将牛一并偷走?为何只是割下舌头,且留下现场?如此残忍且怪异的行为,实在出乎包拯的预料。
包拯沉默片刻,脑海中飞速分析着眼前的案情,刘全的耕牛被割去舌头远不是普通恶作剧那么简单。
耕牛禁物,难下杀手要知道,在北宋时期,耕牛对一户农家的重要性,绝非一件寻常家畜可比,彼时的农耕社会,耕牛不仅是种田的劳动力,更是维系一家生计的支柱。
朝廷深知百姓对耕牛的依赖,因此早早就颁布了严格的法律,严禁百姓私自宰杀或买卖耕牛。
若有人胆敢违反禁令,一经查实,轻则刑罚,重则充军流放,也正因如此,这头无舌的牛让刘全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割去牛舌者究竟怀有何意?这一想法在包拯心中盘旋不去。
自朝廷颁布禁令以来,不少人家即便是老牛已年迈垂暮,也要先向官府报备,获得允许后方才宰杀。
而一个正值壮年的牛,若无病无灾便因意外伤残而亡,这本身便会引发一连串的问责,尤其像刘全这样仅靠一头牛种地为生的小户人家,一旦丧失劳力,便极有可能生计艰难。
包拯想起此前听闻的一些传闻:有人贪图耕牛之肉,便趁主人不备对牛下毒,等牛病死后,再低价收购。
朝廷为防范此类事件,甚至一度提高处罚标准,增加“杀牛者偿命”的规定,使得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刘全家的耕牛并未被毒死或是直接偷走,而是被割了舌头,这让包拯疑窦丛生。
他心想,这人分明是在蓄意挑衅刘全,逼迫他不得不自己动手宰牛。
包拯沉吟片刻,再次把目光转向堂下的刘全,追问他最近家中可曾有生人上门?是否有人有意向购买或打探耕牛的状况?
刘全老实答道:“没有人来过,也无人询问。”
包拯又问道:“可曾与村人有嫌隙,或有人与你不合?”刘全想了想,仍是摇头:“小人每日出门务农,几乎不与人争执。”
刘全家的耕牛伤重无法劳作,割舌之人又未露丝毫马脚,刘全若杀牛自用,便会犯禁;若听之任之,牛迟早会因无法进食而亡,这无解之局似乎将刘全死死困住。
而包拯从案情中隐约嗅到一种阴谋的气息,割舌者的目的不仅在于损毁耕牛,而是有意让刘全无法申诉。
这个人不仅手段狠毒,还对律法有一定了解,深知耕牛在当朝法律中的地位,不惜设计陷害,只为让刘全无路可走。
包拯若有所思,心中盘算起一个大胆的设想,他需要一个引蛇出洞的巧妙方案,才有机会将凶手逼现。
包拯施计,引蛇出洞包拯暗自揣摩案情良久,眼看着刘全神情愁苦、垂头丧气,终于一抬手将他唤到身前,轻声道:“你且回去,将牛宰了,然后把肉分给周围邻居,剩下的拿去集市上卖。”
此言一出,刘全愣住了,脸上掠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便神色大变。
他猛地跪下,连连磕头哀求道:“大人,小民怎敢私自杀牛!朝廷有令,这可是要受重罚的啊!”
包拯微微一笑,安抚地挥挥手:“此事无须多虑,我已为你担保。”
他继续说道:“回去后照我吩咐的去做,切勿畏惧。”
刘全见包拯态度决然,只得颤颤巍巍地应允,心中却仍是不安,带着满腹疑虑离开了衙门。
待刘全走后,包拯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缓缓步出公堂,眺望着县衙外的街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包拯料定,刘全宰牛一事一旦传开,必会引起那名割牛舌之人的注意。
倘若那人确有恶意,他绝不甘心让刘全就此脱身,势必会再次出现,以揭发刘全杀牛的罪行,包拯此计正是将计就计,设下陷阱,以待真凶自投罗网。
数日后,刘全依照包拯所言,狠下心将耕牛宰杀,并分了部分牛肉给四邻八舍。
消息不胫而走,附近的村民纷纷赶来围观,议论声渐渐多了起来:“刘全竟然把牛给宰了!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啊。”
有些人疑惑,有些人惋惜,而其中一些早已知晓刘全牛舌被割的邻居则忍不住摇头叹息,认为刘全此举乃是万般无奈。
当天午时,集市上熙熙攘攘,刘全带着牛肉来到集市摆摊。
他虽对包拯的交代心存疑虑,但面对自家耕牛已无法存活的现实,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办。
牛肉摊前围满了百姓,有人惊讶地询问,也有人暗自替刘全担忧,但他只得强作镇定,一一应对,心中却惴惴不安。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身影,来人面容瘦削,眉目间透出几分阴郁,正是刘全的邻居卜安。
他看见刘全在集市上贩卖牛肉,双眼陡然一亮,径直走上前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朗声喝道:“刘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宰牛,这可是犯法之举!”
他的话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连刘全也吓得一时语塞,无法答辩。
卜安冷哼一声,得意地大声向在场众人指责刘全的“恶行”,随即转身快步赶往县衙,口中还念叨着:“私自杀牛,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必须告到官府去!”
刘全望着卜安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焦急,却也无力阻拦,唯有一边收拾摊位,一边心生忐忑,期望包拯的计策真的能将自己解救出来。
卜安急匆匆赶到县衙,将刘全私宰耕牛的“恶行”一一告知包拯,还不忘添油加醋地描述刘全如何在集市公开卖牛肉,毫不掩饰其愤怒的神情。
包拯听罢,面色平静,并未露出丝毫惊讶,反倒饶有兴味地问卜安:“刘全为何要宰牛?他家牛可有疾病或意外?”
卜安一愣,脸上显出些许慌张之色,哼哼唧唧地答不上来。
包拯看在眼里,顿时眼神一冷,厉声喝道:“你怎知他家耕牛有伤在身?莫非你就是割他牛舌之人?”一句话犹如利剑般刺穿了卜安心中的秘密。
他霎时面色煞白,低头不语,支支吾吾地哑口无言,身形微微颤抖,包拯见状,立即让衙役上前,将卜安拿下。
包拯妙断,真凶伏法被衙役擒拿后,卜安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已然不复先前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他试图辩解几句,声音却在包拯锐利的注视下逐渐低下去,显得虚弱而无力。
包拯缓缓站起,目光凌厉如刀,沉声问道:“卜安,刘全家的耕牛被割去舌头之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你因何又如此急着告他‘私宰耕牛’的罪名?”
包拯语调不高,但其中的威严却让堂中所有人屏息静气,卜安抬头看了看包拯,感受到他目光中逼人的压迫,瞬间如坠冰窟,脸色一片惨白。
卜安无言以对,包拯目光一冷,重重拍案而起:“好一个蛇蝎心肠之徒!你为一己私怨,竟不惜陷害无辜,割下刘全家耕牛的舌头,又趁机污蔑刘全,意图置他于死地!”
包拯每一句话如重锤击下,卜安越发战栗,额头冷汗如雨,双手死死抓住地面,心中早已悔意翻腾。
众百姓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感叹道:“怪不得刘全一向与人为善,怎会无故宰杀耕牛,原来竟是被人设局陷害!”更有人愤然斥责道:“此等阴险之人,竟心狠至此,连无辜耕牛都不放过!”
卜安见事情已然败露,心知逃不过责罚,忽然颓然叹息一声,像是放弃了挣扎,瘫坐在地,低头认罪道:
“是,是小人因不满刘全,故意割去他家耕牛的舌头,本想着他定会因为无舌的耕牛而遭受惩罚……见他竟敢大胆宰牛售卖,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去告他一状,好从中捞些好处……”
此番话一出,堂上顿时一片哗然,百姓们愤愤不平,纷纷指责卜安心术不正、行事恶毒。
而包拯闻言却毫不意外,他冷冷一笑,道:“你既自认罪行,何不将始末细细道来,本官自会秉公而断。”
此言虽不带怒意,听在卜安心中却如雷贯耳,他低头不敢对视包拯,断断续续地道出实情。
原来,卜安虽与刘全为邻,但因一件小事怀恨在心,觉得刘全未曾给予帮助,因此积怨已久,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让刘全受些教训。
他清楚耕牛对农家的重要性,也知晓割去牛舌会让耕牛无法进食,生机难续,正是要利用这一点,让刘全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甚至可能因违反朝廷律法而遭罚。
但他万万没想到,包拯不仅未将刘全定罪,反而用一计巧妙引他自投罗网,结果反倒害得自己暴露了罪行。
包拯听完,缓缓摇头,叹道:“身为邻里,你本应和睦相处,却因小怨生恨,甚至丧失人性,竟对无辜耕牛下如此毒手,实在可憎!你妄图害人性命,却反被自己的恶行所害,今日便是你应得的报应。”
他厉声下令,将卜安押入牢中,依律严惩。
此时,包拯转向堂外,目光温和地看向等待在门外的刘全,微微颔首,示意他无须担心。
刘全感激涕零,跪下叩首,连连称谢,激动得泣不成声。
堂外的百姓们也纷纷对包拯的公正敬佩不已,皆称赞他不仅明察秋毫,更懂得用心计引罪人自曝,实乃百姓所依赖的“青天大老爷”。
就这样,这起奇特的“牛舌案”最终尘埃落定,包拯的聪慧断案之举再一次传遍乡里百姓之中,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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