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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格瓦拉同志

按照著名史学家王仲荦、谭其骧等人的考证，活跃在两晋南北朝的羯族，原是西域强大民族-粟特人的分支，属于白种人。西汉中前期，羯族被匈奴征服，东汉初年跟随南匈奴单于内附中国，被安置在今天山西省东南部一带。从东晋初年到南朝晚期，羯族至少建立过两个跟汉人王朝相抗衡的帝国，其中最后一位皇帝，正是祸乱江南数载、恶贯满盈的侯景。

一从功臣到叛徒

侯景本姓侯骨，字万景，朔州羯族人，生年、家世等情况均不详。按照正史的说法，侯景少年时深受边镇剽悍好武等风气的影响，自幼便善骑射、喜战斗，并养成剽悍强劲、不拘小节的性格，在当地豪强子弟中颇有威望，并且做过怀朔镇的功曹史。北魏末年北方大乱，侯景率领党徒投奔了羯族大军阀尔朱荣，因参与平定葛荣等起义军有大功，没几年时间便晋升为定州刺史。

侯景

“河阴之变”（528年）后，尔朱荣控制北魏朝政，一度想要篡位称帝，但最终却被女婿孝庄帝元子攸杀死。事后，尔朱荣的族人造反，在攻陷洛阳后弑杀孝庄帝，并大肆祸乱国中，由是令天下人愤慨。深受尔朱荣器重的部将高欢见有机可乘，于是宣布脱离尔朱氏家族，并举起“讨逆”大旗。经过数载激战，高欢终于在普泰二年（532年）铲除尔朱氏家族，随即以大丞相的身份主宰朝政。

尔朱氏家族毁灭后，侯景并没有率众抵抗高欢，而是果断地选择投降。由于侯景和高欢都曾做过怀朔镇的镇兵，又都参加过六镇起义，具有相当深厚的战友情，所以投降后深受高欢的器重。此后，侯景参与创建东魏、对抗西魏等活动，并且屡屡立下奇功，其官爵也由此不断得到提升。等到高欢执政晚期，侯景已经升任司徒、河南道大行台，统辖河南十余州，被东魏视为对抗西魏、南梁的“长城”。

高欢

随着官爵的不断提升，侯景也日渐变得骄横放纵起来，除了高欢之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连高欢的接班人高澄也屡遭轻视、羞辱，两人由此结下梁子。东魏武定五年（547年），高欢病死，高澄随即接班，上台伊始便布局铲除侯景的行动。侯景听到风声后，便向西魏权相宇文泰投降，在后者迟迟不发兵援助的情况下，便又向梁武帝萧衍投降。

二从降将到皇帝

梁武帝在位期间，念念不忘北伐中原、统一天下的大业。因此，等到侯景献出河南十余州土地以求庇护时，自以为捡到大便宜的梁武帝一口应允，不仅加封他为河南王、大将军，并派侄儿萧渊明率大军前去支援。没成想，侯景刚叛变，高澄便派兵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不仅把失地全部收回，还顺带俘虏了萧渊明，只有侯景率领少数残余撤往江南，并被安置在寿阳。

东、西魏与南梁对峙图

对于这种糟糕的局面，梁武帝非常不满意。恰在此时，高澄派遣使者前往江南，提出休兵、议和的建议，梁武帝对此颇感兴趣，但却引起侯景的恐慌。侯景为试探梁武帝，便假冒高澄的名义写了一封信，建议用萧渊明来交换侯景，梁武帝看后立刻接受。当确信梁武帝准备出卖他后，侯景既恐惧又愤恨，最终在大谋士王伟的建议下，决定举兵反梁。

不过，侯景的部众仅有800余人，并且是逃难到江南的北方人，要想推翻拥兵百万、统治江南数十年的梁武帝，无异于痴人说梦。对此，侯景只能采取分化、瓦解敌人的做法，暗中勾结宗室大将萧正德，假意许诺迎奉他做皇帝。萧正德贪图伯父的皇位，竟然帮助侯景偷渡长江，并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士兵和武器。如此一来，侯景从太清元年（548年）八月起兵，到十月进逼建康城下，兵力由800人极速扩充至10万。

梁武帝剧照

次年（549年）初，侯景攻陷台城，随即将梁武帝软禁在净居殿，断绝他的饮食，最终竟将他活活饿死，时在当年五月。侯景攻陷建康后，先后扶立萧正德（梁武帝的侄儿）、萧纲（梁武帝的儿子，即南梁简文帝）、萧栋（梁武帝之侄）三位傀儡皇帝，后来又把他们全部杀死。大宝二年（551年），侯景僭位称帝，国号为汉，并改元为太始，史称“侯汉”。

三多行不义必自毙

侯景逃难到江南之初，并没有携带家眷，时间一长难免倍感孤寂。因此，侯景派人向朝廷上表，请求梁武帝赐婚，而且女方一定要出自最高贵的王、谢两姓，以此来表明自己想融入上流社会，永做梁朝忠臣。然而，王、谢两家出于门第之见，根本不可能把姑娘嫁给一个胡虏杂种，就算是皇帝亲自出面也没用。正是因为这段经历，侯景称帝后便大肆屠戮江南的高门士族，以发泄当年被拒婚的羞辱。

侯景之乱使江南沦为人间地狱

经过这场大浩劫，世家大族的男子们被斩杀殆尽，女子则全部配给士兵做奴隶，结局之惨前所未见。世家大族遭遇如此，江南普通百姓的命运更是可想而知。有数据统计，在侯景祸乱江南的5年间，多达460万人死亡，580万人受伤，约占南梁总人口的半数，而江南先前近两百年的建设成果亦化为虚有。总之，经此浩劫，昔日繁华无比的江南赤地千里、白骨累累，堪称人间地狱。

侯景的倒行逆施激起江南百姓的仇视，梁武帝之子萧绎（湘东王、荆州刺史）趁机在江陵起兵讨逆，并在战场上屡屡击败叛军。承圣元年（552年）四月，萧绎的部将王僧辩、陈霸先围攻建康，失却民心的侯景一触即溃，仓皇间准备外逃，结果被部下杀死。侯景从篡位称帝，到兵败被杀，前后仅过了5个月时间。

侯景之乱形势图

侯景伏辜后，王僧辩下令将他的首级砍下来，派人送往江陵；将他的双手砍下来，派使者送给北齐文宣帝高洋。事后，王僧辩又将侯景的躯干扔到大街上示众。建康的百姓因为对侯景切齿痛恨，便将他的躯干撕裂、分食，场面异常混乱、血腥。在这场大混乱中，被迫下嫁侯景的南梁溧阳公主（简文帝之女）也亲自抢到侯景的一块肉吃，可见她对丈夫的刻骨仇恨。

及景死，僧辩截其二手送齐文宣，传首江陵，果以盐五斗置腹中，送于建康，暴之于市。百姓争取屠脍羹食皆尽，并溧阳主亦预食例。景焚骨扬灰，曾罹其祸者，乃以灰和酒饮之。首至江陵，元帝命枭于市三日，然后煮而漆之，以付武库。见《资治通鉴·卷一百六十四》。

羯族士兵

侯景被杀后，追随他的羯族将士或在此前战死沙场，或在叛乱后被处决，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与此同时，留在北方的羯族受侯景先前叛变东魏的牵连，被高澄、高洋兄弟屠戮殆尽，数量极少的幸存者则逐渐融入其他民族当中，最终失去其独立身份。由此一来，侯景便成为中国史上最后的白人皇帝，但下场却相当惨。

参考书目

姚思廉（唐）：《梁书》，中华书局1973年版。

李延寿（唐）：《南史》，中华书局1975年版。

司马光（北宋）：《资治通鉴》，中华书局201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