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可以说是大导云集,但在贾樟柯和雷德利·斯科特中,我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邵艺辉。巧的是《好东西》还cue了一下贾科长,还有马可·穆勒。去电影节看四字爷爷的梗,跟滚圈去音乐节看四字叔叔异曲同工,四字叔叔就是左小祖咒。尽管我很喜欢《站台》,但那两位大导近年来的创作总感觉活力值不高。《好东西》是邵艺辉第二部作品,创造力还在井喷阶段,所以对于生活得死气沉沉的我来说,反而吸引力更大。不过看完就想催更了,要是邵艺辉能像老雷那样,一年出一部就更好了。看《好东西》会有一种感觉,似乎导演想说的话,一部片子都不够装。假如分成几部来装,会不会变成那种年货型的导演呢?当然这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毕竟不是洪常秀那种成本极低的片子,要运作起来不可能速战速决。《好东西》有很多熟悉的配方,单亲妈妈,很有存在感的小孩,加上一些主流电影里比较少看到的男性角色。还有全程高能的吃饭戏。
看到钟楚曦演的小叶去脱章宇演的小马的衣服那里,我是真忍不住笑出声了。这些雄竞戏码总结一下,他们想说的就是一句话:我很重要。而且这句话不只体现在雄竞的时候。后期赵又廷演的前夫跟小马说不雄竞了,但他还在强调是自己让宋佳演的王铁梅对男人失望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王铁梅人生中最具影响力的人,尽管是负面的影响,但黑红也是红嘛。包括那个眼科医生小胡,他听到小叶自杀的消息,马上就赶过来关心。这种关心或许有真实的成分,但另一方面他可能也在暗爽,“眼前这个女人,她居然为了我自杀诶!看我多重要!”其实小叶自杀只是误会,但此刻对他来说,他更愿意相信是真的。看到这里我忽然想起《鸟人》里面石头姐跟她爸吵架时说的一句台词:“你不重要,接受现实吧。”本来误会自杀是一个挺旧的喜剧桥段,这个情节要是放在那些甜宠剧里,可能会成为男女主和好的契机。《好东西》已经不走这种路子了,所以说邵氏电影……(怎么忽然变成港片了)……所以说艺辉电影在市面上暂时还找不到代餐。说到“艺辉”,我看到小孩读的学校叫“艺辉实验小学”那里也绷不住了。后来仔细想想,把这电影当作是导演的实验现场好像也未尝不可。毕竟这些人物,以及他们相处的方式,并不是现实中经常就能看到的,尤其在一些观念比较守旧的地区,就更不可能出现了。看到有人说《好东西》相比《爱情神话》,上海味儿变淡了许多。可能是因为没了沪语台词吧。不过我觉得《好东西》的大城市味儿还是比较浓的。片中角色之间的对话,假如现实中真的存在的话,相对而言,出现在大城市里的概率会高一些。如果是小地方,可能就不是“王铁梅”困境,而是“张桂梅”困境了。说起来宋佳今年演的两个“梅”真有意思,好像在不同的平行时空里推动着同一座大山。还是说回《好东西》,去年全球票房最高的女性电影是《芭比》,但也有观众觉得《芭比》讲的东西太基础。我感觉这些东西在《好东西》这里已经是默认的前提条件。《芭比》的终点就是《好东西》的起点。王铁梅的困境是她走出更远的路后所遇到的。相比小叶,她觉醒得更早,觉醒得更彻底。但慢慢地她好像被自己的对抗情绪束缚住了,以至于自己刚开始有情感需求,都强行压制下去。她举起了一面大旗,拿自己的身体当旗杆,把旗子紧紧绑在自己身上,可旗子上写的字明明是“自由”。这可能是口号与现实之间的落差导致的。由此也联想到一些左派的现状,可以把道理讲得非常漂亮,但似乎在生活中起到的实际作用并没有他们口中说的那么大。看看好莱坞这个左派聚集地,这几年为了响应口号拍了多少悬浮的电影。《好东西》有在继续往下探讨,片中小叶对待感情的方式是王铁梅所鄙视的,但偏偏是她提醒自己可以自由一点。当然这是小叶成长后提出来的,所以这里的自由不是回归小叶以往那种幻想状态,而是不去顺从原有的规则。过去的王铁梅就像在饭局上被人爹味劝酒,于是她霸气地把劝酒的人全部喝趴。但现在仔细想想,为什么要跟那些人喝酒啊?为什么要玩那种比谁尿得远的弱智游戏啊?这样一来,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影片在最后表达了一些对未来的愿景,就是让所有人都变成小孩写的作文那样,可以一会喜欢霉霉,一会喜欢打鼓,一会喜欢打拳。不被旧世界的教条,以及自己为了对抗旧教条所设立新教条束缚住,可以自由地穿梭于自己喜欢的领域之间。至于如何去建立新规则,影片似乎没有具体交代,但其实拍这部电影本身就是在实践。这又得提到《燃烧女子的肖像》,导演瑟琳·席安玛放弃用胶片来拍古装戏,而是用8K摄影机,就是在探索新规则。胶片已经在旧规则里浸泡了一百多年了,都腌入味了。即使刨除女性主义或者思想革命带来的社会价值,单单从电影发展的角度看,这些女性导演也确实注入了非常新鲜的血液。最近在补韩国Cine 21杂志评选的年度片单,发现里面女性导演的作品总能带来惊喜,跟以往看韩国电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金世仁在《两位穿着同样内衣的女子》里拍的母女,比奉俊昊在《母亲》里拍的母子还要生猛。还有李智恩的《秘密之丘》,正好也讲一个喜欢写作的小女孩,观感非常清新,完全不像他们票房大爆的那些政治电影那样,充满了算计。说实话我仍然没弄明白为什么这部电影叫《好东西》,但对一个电影爱好者来说,能拍出新东西的电影就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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