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念胡耀邦(1915年11月20日——1989年4月15日)诞辰90周年座谈会上,时任国家副主席曾庆红讲话时就提到:“他坚定不移地与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作斗争,号召各级领导干部和中央机关在端正党风方面发挥表率作用。”
甘肃省离休干部邹雅林曾在青年团工作过18年,以后又在省委办公厅和省政府担任过领导职务。因工作关系他先后七次接触过胡耀邦。2010年他发表文章《我七次见到胡耀邦的经历和感受》。
1981年12月,中央召开了各省市区党委第一书记会,邹雅林赴京参会时,第六次见到胡耀邦。
邹雅林在文章中写到:胡耀邦说,“那么今天估量‘四人帮’有没有可能‘卷土重来’,那就要看现在台上的势力是不是比它更为腐朽,如果是,或者犯了很大的难以挽回的错误,就危险了。所以,我们现在掌权的干部,路线上不能犯错误,千万不能腐败。”
20世纪80年代,苏联和东欧等社会主义国家也在搞改革,他们首先从政治体制改革入手。
1984年2月,胡耀邦在南京视察时,曾有几分担忧地对外交部的一位领导说:戈尔巴乔夫先搞政治体制改革,我不知道这个冒失鬼最后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一开始不改善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就触及上层建筑,搞得好不容易,搞不好很危险。因为老百姓什么实惠也没有得到。而且,政治体制改革的难度是很大的。
胡耀邦
对此,胡耀邦的体会比别人更深刻。用胡耀邦的话说:改革困难,不改革就更困难。
改革是一项巨大的系统工程,政治体制改革与经济体制改革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经济和政治体制改革可以积极稳妥地循序渐进,但无法逾越。
1979年1月4日至22日,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简称中纪委)举行第一次全体会议。在中纪委成立之前,胡耀邦担任中组部部长期间,就根据党内存在的种种问题,组织起草了关于党内生活准则的草稿,共有12条:1、一切重大问题须经党委集体讨论决定(反对“一言堂”,反对个人崇拜);2、如实反映情况(要讲真话,不许讲假话);3、党内不允许搞宗派(要搞五湖四海);4、有话摆到桌面上,不搞阳奉阴违(坚持原则,言行一致,表里一致);5、坚持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原则;6、思想上理论上的不同意见,只能民主讨论,不能压服;7、允许犯错误,允许改正错误;8、保证党员的申诉权利;9、党内选举要充分体现选举人的意志;10、禁止无原则的歌功颂德;11、党员之间是同志关系,不能搞特殊;12、党员必须接受党组织和群众的监督。
中纪委成立时,胡耀邦建议将此列为第一次会议的中心议题,受到与会者的热烈响应。时任中纪委第二书记的邓颖超称赞说:这个12条准则很好,是耀邦和中组部同志为我们全会做了一项很好的准备工作,是我们今后进行工作的有力武器。
全会经过认真讨论修改,通过了《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草案)后12次易稿,最后由胡耀邦签发,经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于1980年3月15日公布。
胡耀邦
胡耀邦在1981年6月召开的十一届六中全会上被选为中央委员会主席,1982年9月举行的十二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共中央委员会总书记。
2011年4月,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胡耀邦之子胡德平口述文章《回忆父亲胡耀邦》。文章称20世纪80年代,党内的一些领域出现腐败现象,胡耀邦提出要抓大案要案、端正党风,要从自己身边抓起、从中央抓起。胡启立曾回忆说:胡耀邦“在首都八千人大会上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这件事震动之大,得罪人之多,老实说,我当时是为耀邦捏一把冷汗的。但耀邦是义无反顾。我至今记得,一次陪耀邦在中南海散步,耀邦对我说,贪污腐化、以权谋私能否制止,关系到党的生死存亡。他一连用了三个‘最’,要用‘最大的决心,最大的毅力,最大的韧性’,狠狠地抓,坚持到底。”
胡启立于2005年12月还在中国青年报发表文章《我心中的耀邦》,也谈到了前述细节。文中称:耀邦同志问我,8000人大会以后,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反腐败斗争进行得怎么样了?我说,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进展,大案要案抓得比较好。耀邦同志说,抓这件事不能讨好,不能怕得罪人,因为这对党的事业是绝对重要的。古话说,宁可一家哭,不可一路哭,反贪污腐败,我们是宁可得罪个别人,不可得罪十亿人。有困难,要坚持,要办案,要从中央抓起,要严格,要有监督检查制度,要让人民有权利。我们要做到光明正大,铁面无私。
1985年当原《工人日报》总编辑张宏遵去到胡耀邦的浏阳老家时,他的哥哥胡耀福仍然在过着清苦的生活。他回忆道:下着毛毛雨,他的哥哥带着个斗笠,穿着个蓑衣,就在水稻地里头耕田,他的嫂子背着个背篓,戴着个斗笠在打猪草,哎呀我当时感觉我们中国最高领导人,他的哥哥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啊,当时很有感触,这个事情对我一生都是我们共产党人要是都能保持这种清廉的作风,人民怎么会不拥护我们呢。胡启立有一次陪他在中南海边上散步,然后说着说我们绝不能手软,这个事情一定要抓到底,不能够看面子,这关系到我们党的生死存亡,最后走的时候他又说了一段话,他说这个启立啊,他说你一定要记住我们共产党人,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都不能鱼肉人民啊。
胡德平在《六位中共前主要负责人亲属口述历史》一书中还回忆,1988年左右,胡耀邦曾写了一首诗《饮酒歌》,前几句引李白的原诗,后几句则痛斥公款吃喝风气: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酒价年年涨,酒瘾月月添。量小非君子,醉昏才算仙。滚他妈的蛋,为政在清廉。
胡耀邦
胡德平称:父亲不是反对喝酒,他平日兴致好些,也喝一点。他反对的就是那种浪费公款,假公济私,不办实事,个人利益、帮派利益至上的,对人民事业又毫无作为的人。父亲对内部同志的宴请,非常提倡四菜一汤。当他在1980年左右知道全国全年的公款宴请竟达到200亿元时,他既痛心公款浪费,更忧虑一些同志究竟把多少心思用于发展经济,用于体制的创新。
胡耀邦之女满妹所写的《思念依然无尽——回忆父亲胡耀邦》、陈利明所著的《从红小鬼到总书记——胡耀邦》,都记载了胡耀邦批示逮捕中央政治局原委员之子的故事。
满妹记述:1985年,一份涉嫌一名政治局委员儿子案件的请示报告送到了胡耀邦面前。报告写道:侦查人员因不能进入首长驻地而无法找到当事人,也无法取证,以致案子长期搁置。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注意到,当时竟无人对这个报告作出批示。他却毫无顾忌地批道:各级领导机关理应协助公安人员依法办案”,满妹写到,办案人员从当事人房间的床底下搜出大量人民币现金,并带走了当事人。执法的严肃无情,一下子震动了整个中南海,也第一次震动了中国领导的最高层。中央办公厅安排公安人员在那位领导到中央书记处开会时,前往其家进行搜查取证。办案人员当天就从当事人房间的床底下搜出大量人民币现金,面对用麻袋装着的赃款,公安人员带走了当事人。
满妹称:在那几年的“严打”中,违法的干部子女有的被绳之以法,有的锒铛入狱。找父亲求情通融的电话为数不少,父亲的沉默得罪了不少长期有着很好关系的同志。
胡耀邦
《从红小鬼到总书记——胡耀邦》一书还记载了胡耀邦痛批领导干部经商的故事。
书中写到:还有一位退居二线的老前辈,德高望重,通过其夫人的关系,引来大量资金,有关部门也给下拨巨款,在山西老家兴建了一个大型企业,由于当地既无原料,又无销路,连水电供应都成问题,不具备办厂的条件,工厂陷入瘫痪状态,迟迟不能运营生产。胡耀邦在“情况反映”上批道:“像这样劳民伤财的事要严禁,下不为例!”
书中称:胡耀邦说,在我们党内,堕落分子和违法分子是极少数。这些人如果不处理,会败坏党的声誉,破坏党和人民的关系,会像细菌、像瘟疫、像癌细胞一样扩散,扩大腐败面。但我们定将清除腐败现象,纠正一切不正之风。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胡德平说:“父亲口碑好,和当年平反冤假错案有关。另外他大量启用中青年干部,主张要大批的中青年干部上来。至于干部子弟,尤其是开国元勋的子弟要关照爱护,但是干部子弟如果要提拔要先下去锻炼,在机关里一步一步提升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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