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石景山居民区深处,隐藏着一个噱头十足的“宦官博物馆”, 其中不仅有精美的石刻,讲述著名太监事迹的陈列区,还展出了宦官生活中使用的食盒、服装、茶具等用具,其中一把清代的阉割刀,斑斑锈迹、年份久远,但微观细节,依旧令天下男子“胯下生风”。
据说,这把刀看似不起眼,但材质是金和铜,为的就是防止术后感染,但即便这样,遭遇手术的男子,致亡率仍达到75%……
以宦官群体作为博物馆的绝对主角,这早国内非常少见,而这座博物馆,正建在“非主流”太监田义的陵墓中。
田义是陕西华阴人,9岁就净身入宫,小小孩童历经艰险,一路成长为明万历年间司礼监掌印太监。最可贵的是,田义不仅权倾一世,而且在官方正史和民间名声都不错。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这还要从田义的坚守原则与温暖作为说起。
田义是太监中的“异类”。他的形象之正直就是连许多自诩清高的大臣们都比不上。田义在嘉靖、隆庆、万历三朝服侍,官阶正四品。
据载,万历十一年,南京闹盐贼,造成了民不聊生。万历皇帝派田义到南京,担任南京守备,主要任务就是缉拿盗贼。临危受命的田义也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在南京任职的六年,田义顺利完成任务。回到北京后,田义先后掌司苑局,巾帽局,司礼监印,同时兼掌酒,醋,麦局印,并御赐上方剑,被允许在禁地乘马。这样的恩典和宠爱,可谓一般。
田义为人谦和、低调,即便身居高位,也从不嚣张跋扈。田义做事兢兢业业,而且还是一位敢于进谏的太监,甚至在很多方面的眼光高于皇帝。又能干,又肯干,还谦虚,这样的田义,成了皇帝眼中的太监楷模。
但深受君恩的田义,也不改自己的原则。他有救人性命的“小温暖”。据记载,万历皇帝高深莫测,一段时间心情不好,不少官员惹了皇帝生气,然后得到了处罚,严重的甚至丢了性命。田义看此情此景,冒死向万历帝密谏:“近来我发现官员惹陛下生气后,被处罚者络绎不绝,有的被打成重伤,有些直接死了,每天人数都不少。一直以来都是圣上下旨后,当天便用刑,那些掌刑者怕牵连到自己,便会对犯人用酷刑,致使受了刑的人最后能保住性命的寥寥无几,如此下去有伤天和,有违圣德”。万历帝采纳了田义的建议,处罚官员,下手轻多了。
此外,田义还有为天下百姓请命的“大温暖”。
在万历皇帝在位的后期,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万历三十年(1602年)。万历皇帝生了一病,自觉将不久于人世,于是,他下诏废除扰民至深的矿税。这个矿税是指万历皇帝把“开矿”和“榷税”结合起来的名目,为了顺利收税,皇帝还派太监采矿和收税。但太监哪懂得开矿呢,为了完成指标,有些太监干脆去地方士绅的祖坟里勘探,为的就是敲诈勒索。所以,百姓深受矿税困扰。
可没过几天,万历身体痊愈,就变卦了,他自觉地还能撑几年,这矿税可是自己“小金库”(内库)的重要来源,于是,赶紧让田义收回前旨,继续收税。眼见金口玉言的皇上出尔反尔,深知矿税危害的田义大为光火,当面顶撞。
万历帝见田义如此举动,面子上非常挂不住,于是放言要杀掉田义。但即便如此,田义仍旧不改立场。而相比“文人一直看不上的太监”,前朝的大臣却没这么以百姓为重。当时的内阁首辅是沈一贯,眼见皇帝“食言而肥”,一点也不争辩,决定继续执行天子收税的主张。等到内阁决定后,田义不忘找上门去,一狠狠啐了一口:“相公你只要有点原则,矿税就能撤掉,我都不怕,你怎么这么胆小?”
也正是因此,万历的百姓又多受了18年的矿税之苦。但田义的正直和以天下为重的立场,让后人们认识到了这位“非主流”的太监的可贵。
万历三十三年,72岁高龄的田义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因病去世。万历皇帝悲痛不已,辍朝三日,安排安葬事宜,将模式口承恩寺西侧的一大片土地,都赐给田义作茔地。官运亨通,又能保持晚节,且得了善终的大太监,真是中国历史上太监中难得的一股清流,
田义的墓园规模不小,整座墓坐北朝南,后依翠微山。由墓园门、华表、石像生、石牌坊、碑亭、享堂、寿域门、墓冢等部分组成,其间的石刻特别精美繁复。
大明300年,显赫一时的太监可是不少,郑和、王振、汪直、刘瑾、冯保、魏忠贤,其中有忠有奸,有的名留青史,有人遗臭万年。和这些人比起来,田义虽然是“无宰相之名,而有宰相之实”的政坛重要人物之一,但似乎真的没啥流量,但田义即便死后,仍旧保持了“温暖”的做派。
因为仰慕田义的为人与名声,也希望自己得到田义一样的善终,在田义死后,有不少太监选择与田义为伴,希望在阴间得到田公公的庇护。时间一长,截至大明终结,田义墓区例的太监坟冢就成了规模。
而这些公公们,确实得到了田义的“庇护”。清兵入关后,不少前朝陵墓被破坏,但田义因为名声极佳,坟茔得以保全,而和田义作为“阴间邻居”,也逃过一劫。后来,到了清康熙年间,墓园因为无人经营,一度凋敝冷清。有一僧人至此,对墓园景物十分喜爱,担心这些精美的石刻遭贪利奸徒破坏,于是奏请康熙皇帝批准,在墓园东邻建"慈祥庵"一座,称为"东曲",并将田义墓作为"西曲"归入庵中。又由于庵前有一巨大的石香炉,"石香炉庵"便由此得名。
时间又过去百年,换了人间。京城很多古建被征政府征收,成了公用空间,而田义墓也被教育部办成了幼儿园。让孩子们的朝气蓬勃来对冲墓园的冷清,也是一种常见的做法了。
1996年,田义墓作为文物正式回归石景山文化文物局。而为了让这座陵园恢复原貌,清理工作历时将近10个月,地面下降近一米,仅渣土就清理出500多立方米。
工作人员在清理墓穴时,在田义墓的地宫清出了几块火烧过楠木棺板和几把小木椅子。原来,这里几遭盗墓,而空空的墓室也一度被人们当成了防空洞。而这楠木棺材板,很可能被人们就地取材用于取暖了。
随葬的珍宝虽然不见踪迹,但好在精美的石刻依旧有当年的威势。而人们还在此处建立了宦官博物馆,这也是对田义的另一种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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