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的社会之中,很多老百姓对基层干部非常不满,甚至很多人认为村干部跟乡镇干部共同损害老百姓的利益。当然,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来看,这种想法很正常,毕竟所有的工作都需要基层干部和村干部来落实,跟老百姓接触最多的就是基层干部。正因为如此,有了好事老百姓认为那是国家赋予的,就是基层干部应该做的,有了坏事便一股脑地怪罪到基层干部头上,这也是一个常见现象。但是很多老百姓可能并不知道,其实基层干部很多也是受害者,他们跟老百姓接触的最多,对老百姓的感情也最深,但是为了应付上级的各种检查和考核,为了自己免于被上级追责,只有硬着头皮上。因此,我们经常能够听到很多基层干部说:希望大家能够理解,这是上级安排的任务,我们了没有办法。
也许有的人会说,那你可以坚持原则,不对的坚决不干不就行了?当然可以,但是我们也要认识到,即便这个干部不干,还会有另外的干部顶上来。举一个例子,比如说4S店卖车,一些热销车型通常会加价,一些顾客明明知道这是不合理的,但是为了自己能够早日开上心仪的车辆,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接受这样的不合理的条件,这就是一样的道理。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与人之间不可能都往一处想,面临一些问题时,只要是不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大家也不可能会紧密团结在一起的。因而,我们能够看到,很多基层干部之所以做了一些让老百姓不理解的事情,其实本质上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被追责。
我曾经跟一个乡镇书记聊天,这位书记也认可了这种说法。在他看来,其实基层有将近90%的工作其实都是为了免责,并不是为老百姓办实事。这位书记农民出身,对农民和农村有着浓厚的感情,但是没有办法啊,因为上级把这些工作当成了考核任务,一旦完不成就被通报批评,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比如说农村的医保收缴工作,在这位书记看来,农村如何找到拉菲登录网址是一种商业行为,是自愿的。但是近些年以来,各地政府都把这件事情当成自己的任务来完成,强制要求各村强力推进医保收缴工作。说得好听一点,这是为了保障国家医疗体系的健康运行,是一种大局观;说得难听一点,其实就是用行政手段来推动商业行为,其实本身就是违法的。但是你能不干么?一天一通报,三天一调度,哪个领导干部也扛不住。
除此之外,近年以来无论是哪一级岗位,都需要在节假日的时候值班。在乡镇,其实已经不只是节假日,基本上全年都要安排值班人员。很多上级机关的人员,除了一些特殊岗位之外,基本上都能够享受到正常的节假日和休息日,但是乡镇和村里不同,必须全年无休的保证有人值班。而且上级还会定时明查暗访,就是查看人员在岗在位情况,为了自己不被追责,很多人只有老老实实地呆在办公室,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甚至很多基层干部因此而抱怨,放假还不如不放假。我了解过很多基层的单位,有的单位仅有1到2个人,但是也必须值班,放假七天,至少要值3天班,甚至有的1人单位连值7天,连一天休息都没有。大家不要以为我是乱说,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绝没有虚言。
也正因为如此,很多基层干部非常不满,还臭骂自己的领导,觉得是领导的思路有问题。但是对于领导来说,他又何尝不想当好人,又何尝不想让大家开开心心的过节呢?但是没有办法啊,上级会随时督查,也会随机抽查,因为一个小小的值班被通报批评,不仅影响到自己的前途,也会影响到自己所在辖区的形象。如果印象不好的话,那自己辖区内今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受到影响,尤其是一些干部提拔使用上面也会受到影响。因而,为了免除责任,一些乡镇领导不得不亲自带领各级人员值班。而多数节假日值班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很多老百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办事,即便有的地方发生了紧急情况,大家都有电话可以随时联系,值班不值班根本都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事实上如果真发生了一些意外事件,如果有人值班,那就没有多大责任;如果没有人值班,即便你及时报告 ,那也是一个脱岗离岗的责任,这责任可大可小。就像有些人说得那样,工作行不行那不重要,关键是看你的态度问题,只要态度好,那责任就小;如果你连值班都不安排,那说明你就根本不重视,这就是大局意识,可以无限上升,无限追责。除此之外,基层大量的事务都必须留有“痕迹”,很多上级领导“真诚”地说,如果没有“痕迹”,那如何证明你工作干了呢?但是我也想反问一句,即便工作干了,但是对老百姓毫无意义,这有什么用呢?党员领导干部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任何工作干了以后,难道都需要拿出来跟老百姓炫耀一番么?这本身就是本职,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
与事实恰恰相反的是,我们往往这些“痕迹”就能够成为一些免责的证据。举一个例子,某地两个村民因琐事产生口角,进而上升到激情杀人的地步。最后上级追责,看本地综治,公安有没有及时掌握线索,有没有排查到矛盾纠纷,如果掌握线索,排查到了纠纷,那责任就小一些;掌握了线索有没有进行调解,有没有相关的记录台账,如果有的话,那责任就更小。我们试想一下,很多事情本身就是一种突发性的事件,就比如前期珠海事件,谁也预料不到,谁能够想到一个人因为离婚财产问题,会产生如此重大的后果?我估计如果是知道这个后果的话,那法官也不会这样判了。但是尽管如此,我相信在那一起事件之中,很多人都会受到处理。但是如果之前有排查,有调解,有劝和,有材料,有照片,有记录,那基本上责任就不大。
我们能够看到,有了这样的情况约束,所以在平时的工作中,无论工作做与不做,那关系都不大,最为重要的是有没有相关的材料记录。只要上面来检查,不管工作做得是好是坏,也不管群众反映是否良好,只要有了台账那就行,而且是越多越好,越细越好。如果大量的时间都用于在搞这些材料上面,那哪还有时间真正为老百姓服务,为老百姓办实事呢?更何况这些大量的工作和相关材料,有很多都并不是老百姓所需要的,而又靠老百姓配合,老百姓不说你玩得都是假把式么?这样的现象多了,必然会引发老百姓的反感,又怎能够树立政府的威信呢?
因而我们能够看到,过度追责,导致体制内自保心理普遍,免责文化盛行,危害极大。一方面基层怕出事,不敢出事,于是想尽各种方法,试图把一些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另一方面不干不错,干得越多,错的越多现象也非常普遍。很多人常说,工作干不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不能被老百姓举报,不能被上级追责。给老百姓修条路是好事,但是总会有一些群众不满意,也会举报;处理矛盾纠纷是好事,但总有一方不满意,认为基层干部有所偏向,也会举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不如不干,还不如躺平,其实这也是一种自保,难道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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